导读:当代诗人、诗评家呼岩鸾作品选。
著名诗人包容冰先生主编《岷州文学》十余年来,以这份大型文学刊物为阵地,团结交往县内、省内、国内外众量诗人作家评论家,广泛发表诗文作品,实事求是地评论赏析,探索新时代文学发展道路,取得了公认的巨大成绩。包容冰诗歌自有独特风格,但无门户之见,对各流派一视同仁,只要是站在人民立场表现生活真相的作品,都平等一体接纳。他和文朋诗友们齐心协力站在同一条文学战线努力劳动,把其中滋长的深情厚谊作诗寄托,写了大量友情诗。
诗人位于文人之列。“文人相轻,自古皆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曹丕《典论·论文》)。文人相亲,亦自古皆然,唐代杜甫之于李白,诗圣面对诗仙,杜甫天末怀李白,“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至宋代,文人相轻或相亲亦然。诗人吕本中编《江西诗社宗派图》,收到黄庭坚创立的江西诗派诗人二十余人。图既出,列入者多人提出抗议,割断和宗主的传承脉络。有的是想自立门户;有的是惧于政治强权,因黄庭坚和苏轼、秦观等诗人被当局列入黑名单名刻奸党碑。此代文人相亲事更显赫。苏轼苏辙兄弟团结着黄庭坚、秦观、张耒、晁补之、陈师道五位诗人。张耒和晁补之都分别写诗描写过这五位诗人在一起相处的亲密情形,就像苏门弟子的“合家欢”照片(钱钟书语)。至现代当下,文人诗人相轻变本加厉,进而相残。两个诗圈子互骂互损互污,两个诗山头互掷石头,互设鹿砦。然而,多见的是文人诗人相亲相近其乐融融的场景,他们不画地为牢,互相爱护互相尊重,交流诗艺取长补短,共相搀扶打气向着高处走。
包容冰的诗人友情诗,就是一幅幅诗人欢喜相处的留影了。
我惊喜地观察到包容冰于时尚之外,独辟蹊径系统地写了大批量成规模的佛教诗歌,把佛教思想及进步人文意识和现代诗艺圆融结合,奠定了现代白话佛教诗歌的基础,丰富并发展了当代中国佛教文学,也是当代中国俗界诗歌的一片绚丽色彩。他的佛教诗歌数量之多质量之高,应列于国内第一人。我和他素昧平生,年龄相差甚大,由内心的感动出发一发不可收地给他的佛诗写了几十万字的评论,欣慰地收获了他的高度认可,并写诗回应。
2010年6月中旬,我和包容冰在岷县第一次相见数日,分别时他写诗《雨中送呼老》,“等待了三十年/为什么分别在即啊”;“岷州到金城,请问,是谁/拉长了我五百里的思念”。隔日,他又写诗《不再有人向我献出他的泪水——兼致呼岩鸾先生》,“在纷纷出笼的十万言评论里/洁身自爱。独揽一怀清风明月/镶嵌内心空旷的寂寞”。同年八月上旬,包容冰率诸友来兰州看我,后写诗《兰州,诗人簇聚的天堂》,印象中“鹤发童颜的呼岩鸾/敏锐的目光洞察世界/真诚的情怀高过天堂/敬一杯酒验证佛的能量/敬两杯酒观看地球在膨胀”。2011年6月上旬,我应包容冰之邀到岷县参加一个全国性笔会,他的长诗《描述:生命流程》,记录了我的足迹,“呼岩鸾独自一个人走在岷州的大街小巷/诗情激荡,询问当归黄芪的行情”,深得我心何忧何愁,心涉《法华经》善良的救世药草。2012年10月,我已客居深圳。岁月流逝中,包容冰总记得我这个世外之人,《回首:苍茫岁月》中,看了我一眼,“遥想七十有五的呼岩鸾老人/诗情澎湃。放射神的炬目辉光/在千里之外的上海、深圳、兰州/照耀着我的诗歌/慰藉着青灯黄卷的灵魂/这样稀有难得的老人/发出十万言的煌煌巨论/为舍利救世载道的诗歌/擂鼓击掌”。2014年春上,他写出285行的长诗《知音难觅——致呼岩鸾先生》,叙述我俩互相追寻,印证心象的途径,最后发出使我受之有愧的心语:
知音真的难觅啊,可谁知
那些珍贵的手稿,流淌着你
温热的血,芬芳的汗,菩提的蜜
跳荡着你智性的脉搏
闪烁着你佛性的哲思
使舍利在《空门独语》里声传十方
让《内心放射的光芒》
给迷路的芸芸众生
又一次点亮
一盏盏指航回家的明灯
在一个专计功利的时代,谁能向一个体制外既无显赫身份又无权势地位,默默无闻地在人生边缘读书作文苟活着的糟老头子,发出《华严经》中众生礼赞的如此大赞美呢?只能出自佛弟子舍利梅川居士包容冰六根清净的法身之口了。他不管在哪总是不忘记我,2015年暮春,写《在上海外滩》追忆东南沿海朝山拜佛问道途径上海逗留的感受。踏在我多年前的足迹上就想起我多年前说过的话。“此刻,想起诗人呼岩鸾/几乎每年都在上海过年/说,这里湿冷,湿冷……”。此刻我在深圳仿佛打了一个喷嚏,他和我对人间冷暖的知觉是相同的。包容冰常常睹物思人,2015年10月,他写《面对<新旧约全书>迟迟没有打开》。这本面貌沧桑古旧庄严的《圣经》,是在2014年冬天我来兰州,他专程从岷县来晤面小聚时赠他嘱读的,意在使梅川居士具万教同根之胸襟,知人间文学之宽阔。他坦诚自白心曲,面对这部神圣经典“迟迟没有打开,扪心自问/一位慈祥的老人,仿佛出现在我的眼前/欲言又止”。现在,这位虔诚的居士信了我的话,已经看见释迦牟尼佛祖和比佛祖年轻四百多岁的耶稣基督,是走在同一条救世道路上了。
2017年春天,我自觉出书无力,经包容冰先生问询,我恳请他如有条件帮我出版已编好搁置几年的诗集《佛痕禅迹》,并写序言。他圆满实现了我的心愿。在知根知底情谊灼灼的序言中兴叹,我之于他,“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同怀视之”。其实说句心里话,在古风衰微的当世,面对一代又一代癫狂错乱的老年人青年人,我和包容冰真正是名至实归的忘年交,这句人生知己的可贵箴言,由我对他说更相宜。此后,他又帮我出版了诗集《口头禅》。
诗人包容冰,这个在岷县大山夹缝茶住录成长的诗人,安心平稳在家乡生活工作写诗的诗人,亲近着高峻宽广绵长的岷山脚下东西南北四面八方的诗人诗评家,把他们视为诗歌同道中的兄弟姊妹,隔山隔水声气相应地彼此呼唤着。有的人见过面,有的人只是神交,但他们都愉悦地读过对方的诗文心领神会。包容冰诗歌中留存音容笑貌的诗人诗评家有一百多人,成了诗人聚会的百花园,诗花繁茂。
《送朱泉雨》《兰州,诗人簇聚的天堂》《与几位诗人在陇西》等诗作中,包容冰活泼泼地展现了甘肃诗人高平、老乡、娜夜、高凯、牛庆国、马青山、叶舟、人邻、阳飏、紫荆、史前、连振波、郭晓琦、李广平、郑文艺、朱泉雨,作家张道才、雅兰、赵雯等人的欢声笑语。《看望一个不知名的白血病患儿》,患儿的母亲就是甘肃漳县女诗人汪彩明。《为朱泉雨母亲吊唁》,前去吊唁的还有作家庞凤智,喝了诗人朱泉雨、其胞弟诗人老三敬献的祭酒,佛思悠悠。《北方有佳人——致雪莹》,包容冰欣赏女诗人雪莹的诗歌,打电话几千里长途辗转寻觅她的音讯,牵出女诗人女作家娜夜、路也、李见心、乔叶、宁明的芳踪,他主编的《岷州文学》,虚位以待她的佳作。《摘红三叶的伊人》,写的是女作家雅兰。
摘红三叶花的伊人
细雨打湿你的睫毛
审读你撩起裙裾摘花的姿式
使我想起南方采茶的村姑
一首诗在我的心中孕育
诗人想起来的不是南方雨巷中打油纸伞的姑娘,大西北的写出著名小说《红盖头》《红磨坊》《红嫁衣》的女作家像茶姑一般在雨中摘红三叶花的身姿更明丽英爽。《走进岷州》,从全国各地来岷州评文弄诗的作家诗人王剑冰、阿朝阳、史小溪、淡墨、胡弦等观望岷山,瞻仰红军长征纪念馆,言动神态,录像诗中。《走向敦煌》,诗人到某一地,就记起某一地有一诗人,“在玉门关喊一声万小雪/内心的大雪就纷扬不止”,玉门女诗人万小雪曾在《岷州文学》发表过诗作。《在舟曲伫立片刻》,和《岷州文学》作者、正在野外作业的当地女作家包红霞手机联系,收到她的短信。《描述:生命流程》,描述到在他生命流程中伫立过的那些作家诗人:胡弦、阿朝阳、王剑冰、史小溪、刘志成……《渭源:在莲花宝座上禅悟》,禅悟中远望尘路,与北京诗人林莽、篮野告别,又记挂着在兰州、定西打拼的诗人牛庆国、刘晋寿。《扎尕那到迭部》,颠簸的汽车上,从东部和西南来的评论家王珂、王觅,都在打盹淡眠,甘南的山岭、森林与草原也在他们梦中颠簸。然后,“我和王珂走在迭部萧条的街道上”,“造一点文人相亲的浪漫场景……”。
2015年6月,《岷州文学》主办全国两个诗文大赛颁奖活动,五十多位国内及海外诗人作家评论家学者教授聚集岷县。包容冰写出系列诗歌《飘落岷州大地的一场诗歌盛宴》44首以志其盛。以诗歌给他们绘像,多为一人一首,也有数人一首的。诗中写到的人士有吴思敬、王珂、庄伟杰、吴投文、杨志学、阎安、霍俊明、王立世、高亚斌、高兴、蒋登科、梦凌、马启代、唐诗、南鸥、陈美明、金迪、康桥、唐毅、向天渊、王觅、汪剑钊、苏菲、张春晓、任立、高作余、左岸、紫影、三色堇、洪烛、西木、张瑞、钟志红、张威、包福同、姚志忠、汪彩明、刘文珂、贾学辉、张广智、石志平、赵成德、李建文、张润平、李开红、王循礼、包瑞、李广平、董伟学,最后写到的是诗人给予很多帮助支持,大力推介提携的年轻诗人张元。一共是五十三位诗道中人济济一堂,他们中有的已是大名鼎鼎,有的正在向上途中。包容冰平等视之,一感一念的碎屑捡起就是诗意。
包容冰把吴思敬教授、王珂教授、霍俊明诗歌博士、王觅新诗硕士研究生三代诗评家排在一起来写:
当和吴思敬、霍俊明师徒二人
不约而同踏上岷州大地
就像三军会师,在三十里铺
岷山脚下,洮河岸边,谈论新诗的
发展走向,腊子口的风
传送1935年的枪炮声,于是
碉堡下的留念,成为长征路上
一段难忘的记忆
王珂兄,打仗要靠父子兵
这一次出征,你带着后生可畏的王觅
完成了西路军没有突破的长征
非常彰明而悲壮的象征,意念起处树立起中国当代诗歌新长征路上三块里程碑。
包容冰倾身澳大利亚华裔诗人庄伟杰教授投注于岷州土地的感情,也把自己的感情投注于游吟者迢遥的悉尼与闽南的旧痕。
如果虔心去拜谒闽南的泉石堂
你就会发现
一位怪杰的《神圣悲歌》
《从家园来到家园》去,顿时我领悟
澳洲悉尼并不是你
《精神放逐》的《缪斯的别墅》
如果来岷州《品茶悟道》
别忘了喊一声舍利。庄伟杰兄
梦里梦外,都有洮河滋润的诗情
千里岷山积翠,放射光华
你说对了
“在岷山,每一棵树木都保持一种姿态
每一块石头表情都很严峻
每一个过客都像翩飞的蝴蝶”
石头般对抗时间的圣徒,蝴蝶般解释历史的禅人,庄严的宗教感情把两个方言不同的诗人培养成都用汉语普通话写作世间与灵界大诗歌的诗人。
包容冰念诵着泰国华裔诗人梦凌的诗文,迈步丈量出“一帘幽梦究竟有多长/就像泰国到岷州的辗转反侧”:
梦凌,你人在海外
《根》在中国,心系母亲
伊人《在水一方》,心海荡漾
我幽居的天空五彩斑斓,紫燕呢喃
即使你《秋天不回来》
有人在冬天飘雪的岷州
继续写诗,不断念佛
诗人在向梦凌致敬,赞美她在异国他乡用母语传播祖国的文化。有人在祖国的大雪中念佛,求佛保佑她平安。
包容冰幸福地自问:“这么多名流贵人云集岷州/是谁的福祉?/这么多的诗人作家汇聚力源,是谁的造化?”他蓦地幸遇山西“夹缝”诗人王立世,喊道:
王立世!我多年敬仰你的大名
来到这个世间,就要做大写的人
像你一样,应该顶天立地
中国诗歌流淌几千载,中国新诗长征百多年,“舍利期盼了五十二年/才有了这一次诗歌的盛宴/必将流芳后世”。撑开夹缝,要做顶天立地的人,要写顶天立地的诗。
诗人们留在岷州大地上的脚印,是会消失的。但留在包容冰诗歌上的脚印,是会永存的。此后,这些诗人成龙成凤,成狼成犬,就要靠自身的修为了;也有的瞬间成圣,或瞬间成妖,这自是个造作人的因果。
著名版画家李树勤(1942—2015)生前主编香港《文汇报·中国书画》,任江苏版画院院长。包容冰偶得李树勤佛画画集《经幡飘动的雪域》赏读,陡生般若无上感应,在画家辞世前后很短时间内写出佛诗58首,同题对应画集内58幅佛画与题画诗。天上人间同吟梵曲,佛祖菩萨拈花微笑。如第二十九首《白云飘向圣山》,画家题画诗:“你时隐时现/在蓝天下摇曳/沉寂的殿门外/风在不停敲动/面向圣山之灵/托起白云片片/当作哈达/那是我的心愿”。包容冰作同题诗深入画面诗意契合。
白云飘向圣山
白云集体而来
飘向圣山,它们知道
这才是一种虔诚的礼拜和朝觐
亿万年来来去去,有形无踪
有踪无形。流浪生死漂泊之苦海
难遇善缘
才游荡于广袤无垠的天宇
风,不停地敲动寂静的殿门
万卷经书,发黄变脆
圣哲走去的背影霞光四射
我的叩拜一天天
一年年,功德渐长不断
片片白云含笑
围绕圣山千年
我睁开慧眼细细察看
原来那是神灵献给
朝觐的信徒洁白的哈达
圣山啊!那是我们精神世界最高的须弥山,我们只承认佛祖的高度。攀登着,仰视着;六度波罗蜜多中从生死此岸到达涅槃彼岸,结的善缘,给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献上洁白的哈达。
自古秀才人情一张纸,当代是一张互联网。诗人们相亲相重相容的情谊双向交流汇聚成海涌波滕浪。全国各地与海外的文朋诗友们也都向岷县一隅的包容冰送达诗意融融的温馨。北京著名诗人洪烛《穿越腊子口赶赴岷县的诗会》,“今天,岷县因为出了个包容冰/而成为诗人们的陕北/几大方面军将在这里会师/我只是革命军中的马前卒/后面队伍多着呢”。山东诗人任立《我把你的照片贴在岷州的石头上》,“你知道吗?我长途跋涉来到岷州/来到祖国西北的这座小城/就是为了将你的照片贴在岷州的石头上/就是为了让包容冰知道,让岷州知道:/亲爱的,我多么爱你”。山西诗人王立世《岷州行》,“洮河日夜唱着花儿/岷山在思念千里积雪/腊子口在回忆一场战事/远道而来的诗人/在解读包容冰”。四川诗人唐毅在其散文《岷州之旅》,对包容冰的诗歌成就、一地文学领军人物的统领作用与创办编辑经营《岷州文学》的艰辛劳动,给予了非常中肯恰当的评价。兰州作家史德翔在散文《且行且吟写岷州》热情赞扬了包容冰创作与办刊的不凡成绩,“包容冰先生的佛学诗盛开于八宝莲池,路途还很遥远!因此,对未来的期待,我用一句联语来表达对包容冰先生的祝福:我生有涯愿无尽,心期填海力移山!”同时对岷海制药公司董事长张峰给予《岷州文学》的资助重重地记上了一笔;此前,包容冰已写长诗开光张峰结缘佛教善待文学的儒商精神。澳洲诗人、诗评家庄伟杰教授写评文极赞包容冰诗歌对人性与神性的中道圆融。兰州诗人王小敏教授写评文发掘包容冰诗歌的四种特质。兰州小说家雅兰写评文揭示包容冰诗对叙事的渴望。漳县诗人汪彩明在散文中念念不忘包容冰对她的援手提携。岷县的诗人作家们,李开红与王循礼的栖居地和包容冰的原住地近在咫尺;还有同饮一河水的包福同、王玉文、包瑞、刘文珂、贾学辉、张广智、季绪才,董普民、杨海义等人,他们热情洋溢的诗文中,都闪烁着包容冰亲切的身影。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出生成长在甘肃的河北省女作家胡芳芳,在她写甘肃有关题材的散文中,包容冰的名字是一个亮点。
国内诗歌界著名大家吴思敬、林莽、杨志学、王爱红、阎安、谢克强、潘洗尘、王明韵、郁葱、梁平、龚学敏、罗继仁、梦也、刘川、胡弦、马启代、芦苇岸等都在自己编辑的刊物上隆重推出介绍过包容冰的诗与对他的评论。吴思敬教授把包容冰推上了中国诗坛的聚光灯下:“在商品大潮冲击下,各艺术门类充满了媚俗。有一些人应该对抗这些媚俗。有陷落红尘的人,就有顶天立地的人,仰望星空,这是诗人的责任。而包容冰的诗是做到了的,他的诗是人生境界与佛学境界的有机结合,把人生经验融入佛学思想,是他的诗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和包容冰相识较晚但情意深沉的诗人王爱红,在他的诗句中发出惊世之浩叹:“想起食素的诗人包容冰梅川居士/食肉者是可耻的!”这是对一位人品朴实淡泊诗品肃穆崇圣的佛教诗人的合十礼敬。
著名评论家王珂教授从事新诗研究三十余年,第一次担纲主编的诗人评论集是《包容冰新诗评论集》,内收呼岩鸾、王珂、霍俊明、王觅、陈明火、冉晓光、常智奇、马启代等25人的评论46篇,共三十二万字。所收呼岩鸾评论最多,有18篇,字数占半。
王珂对包容冰评价极高,“可以把包容冰的诗归入西部诗歌,称他为西部诗歌的优秀诗人;或者说他的诗丰富了西部诗歌。包容冰的诗是沉重的,在当下流行的底层草根化写作的伦理化热潮中,包容冰的诗歌却有着超拔于现实的提升能力”。王珂还把青年优秀评论集家霍俊明博士、更年轻的新诗硕士研究生王觅,和呼岩鸾这样的老年评论家一气串联,集结于包容冰诗歌人性与神性的媒介通灵。霍俊明精密地观察到“包容冰的诗歌是激喷的,也是悲悯的;是沉重的,也是明亮的。这是一个有怕有畏,有恨有爱的写作者。在个体主体性和现场以及想象性场景之间的冲撞和对话中,我们目击了一道精神的闪电”。王觅乐见乐赏包容冰的新禅诗写作中的妙明超俗,“近年来新诗中的优秀禅诗,通常出自信佛又没有出家的居士之手。他(包容冰)
生活在汉、藏、回等多个民族和谐相处的甘肃岷县,那里宗教气氛浓郁,特别是佛教流行……他是虔诚的佛教徒,长期吃素,颇有佛学造诣。他取舍利为笔名,努力于新禅诗创作”。呼岩鸾老眼不昏认准包容冰是一颗“佛种子”,他的诗歌“先以人性进入神性,再以神性进入人性,以个体的存在去感知全体的存在,把外物进行感觉的组合,写出了神性和人性圆融一体的诗歌,去在世人中以心传心。宗教徒见了他的诗篇,就得到了神的真理和神性的审美愉悦。无神论者见了他的诗篇,就得到了人的真理和人性的审美愉悦”。
十年间对包容冰诗歌的连续赏析,最后我相信一点,包容冰是优秀的人间诗人,也是优秀的佛教诗人(后者更具有时间性意义)。人间诗歌与佛教诗歌的转换聚合中,在诗歌前面拉动着诗歌前进,在诗歌后面推动者诗歌前进。佛与人在语言中间说话,人与佛在语言后面说话,说出的思想是相同的。诗歌飞升,诗歌普降;从天上看人间,从人间看天上。
古话永远是不错的。自古君子之交淡如水,流水不腐,感情常新,流水下滩溅扬再生新意。小人之交甜似蜜,蜜糖滋生功利细菌腐败感情。诗人中的小人骗子,为舔刀尖上的那点蜜汁,结交诗坛上有利用价值者,口说甜言蜜语恩师前辈,手持财货投献,或作更下作事。如实现不了预期目的,则反目成仇,加害昨日之友之师。
满目缤纷商品的市场经济包围的诗坛,诗人中的小人诗人中的骗子确实不少,自古文人无行是小人诗人骗子诗人产生的遗传基因。认识一百个诗人,中有五个小人骗子不算多,我点数了自己所遇到的,不下五个了。最可笑最可耻的一个小人骗子,冒用我的名字写一首自己颂扬自己的诗,编进自己装帧豪华的诗集,又把诗集寄给我过目“雅正”,我复何言?包容冰遇到的诗人小人诗人骗子也不少,更怪异吊诡丑陋更冷人惊诧莫名。最可骇者,先抄袭包容冰诗作发表,被揭发示悔意作出许诺,后诈死惹得诗人写长诗哀悼,不久却复活欲前来见面。最粗鄙者,自恃声名,未得蝇头,轻信小人谗言,口出恶言,咋咋呼呼,挥拳欲打不休。最年少无良者,当面摇尾乞怜,背后频出黑手,觅高枝攀援,恩将仇报招摇不休……包容冰佛相佛态。宽恕之,做诗人无渊源无背山圈子出名大不易,出了名得实利亦非巨贪;悲悯之,人性中有魔波旬,鬼头鬼脑伸伸缩缩;引导之,常不轻菩萨不敢轻于汝等做佛有望。业风吹来,包容冰结跏趺坐,吉祥坐,莲花坐,禅定了,淡然了,远去了。事过境迁,人人事事由人境入佛境——《戒网经》里的轮回之境。
好在有九十五个诗人可亲可近可敬,诗意荡漾,呈现着在市场中兀立的诗场光明境。再不会发生艾青、田间辱骂把他们从人间低俗托举到诗界高端的恩师胡风先生的悲剧了。中国文学家们应该永远记住天才的小说大师和诗人路翎,并向他致敬。他因拒绝揭发恩师胡风而数十年间被关监狱关成了精神病,稍一清醒就写诗文纪念苦路上的同行者,那个现代伟大的文艺理论家与诗人。
“诗话”是纪录诗人议论、行状、诗作、轶事,文字简短精要的中国特有的诗论文体。始自宋代欧阳修《六一诗话》,后大兴于世,著名者有严羽《沧浪诗话》、王夫子《姜斋诗话》、王世帧《渔洋诗话》、袁牧《随园诗话》等。当代诗人包容冰和一百多位诗人作家评论家亲近交往,他写别人的诗文,别人写他的诗文,真实记录了他们的诗迹、诗论、言行与互动情形,都是当代诗话的原始素材,可录入当代诗话的。
网写时代无情驱逐了手写时代,我是为数不多的一个无力网写坚持手写的前朝遗老。我的手写稿以邮政或快递方式寄达包容冰等十余位友人处,被他们怜悯地电脑打字,发送到互联网上,又转化到纸质印刷品上。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自由著述人,我和包容冰诗文往返互以对方的诗文作为可持可倚之贵重的精神造物。十年间,我在《岷州文学》所发表的诗文,和给《岷州文学》的作者们写的评论,总计已逾百万多字。这是前所未见的一个文学写作者与一份文学刊物的难得机缘——也是应该纪念的。
2019年1月9日,深圳仿佛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