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城市与乡村

奥运来了

什么是你的模样
在早晨 中午
在夜半 黎明？
我知道你是多角度多层次
丰富的如颜料盒
打翻的颜料盒
红色涂满了黎明
橘黄涂满了黄昏
黎明时，眼睛，黑色的棕色的
眼睛翘望你的旗帜招展
在风中翻飞的，是旗帜
也是一种象征和精神
那黄昏呢，是无尽的车流
是自行车、三轮车
是奔驰、宝马
是推着宝贝的婴儿车
大家都朝着家的方向
那黄昏呢，是无尽的人的海洋
赴约的，巷口，公园，音乐厅
酒吧，地下室
无处不是人的影子
哦，没有了夜的概念
到处是霓彩，到处是音响
到处是涌动的激情
幕布拉开了
音乐响起了
美声、民族、原生态
各种乐器在奏响
竹子的簧管的，木头的，蛇皮的
用嘴，用手，用脚
但都是以心来配合
哦，大家都把自己最阳光的一面展现
哦，几百万人涌动的城市
一个流动的历史
从历史流来又流向历史
谁说得清这个城市
从古燕国的长城到秦代的长城
从元代都市文天祥的歌哭
到马克波罗的游记
这里的紫禁城的黄昏的燕子
他们不知王家，也不知谢家
胡同口的夕阳，拉长了，又缩短了
历史就是牛皮糖，可以在某个时段加长
在某个时段缩短
这里的灰墙，琉璃瓦
这里的四合院，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都有记忆
你一脚踏上，地下都有回声
她看惯了
皇帝皇子黄孙
来了去了，最后没有了
留下的是古老，是记忆
这又是新兴的城市
水立方的眩目
鸟巢的新奇
这每天的移民流过
从鲁西南农民工的馒头
到豫北的建筑小工
从立交桥下的保姆市场
到中关村的CEO
一切都是那么的多变那么的生长
楼一天一天高上去
高到把月亮挂在窗户
地层，一天天深下去
一道道地铁如蜘蛛、
爬满地下的空间
男的女的都涌向你
老的少的
黑的白的
北京，你用你的美丽呼唤
用你的历史招徕
用你的未来诱惑
北京
你这令人不知如何形容的都市

看，祥子的洋车拉着各国的客人
来看胡同的客人
这新时代的祥子，虎妞不再蛮横
虎妞在用炸酱面的幌子招呼顾客
看，提笼架鸟的老爷子
不是八旗的不屑子孙
他们到公园来溜早
回去的时候，就给家捎一点春的气息的青菜
又有展览了，是雕塑？还是裸体？
是油画，还是国画
人们司空见惯
画家村的头发长了，那又何妨
股市的牛叫和熊叫
人们也习惯了
从灰色的年代，从粮票布票的年代
走到这不容易
步行街
广场
青春的少女露出了肚脐
胡同
街角，秧歌和大鼓的呼啸
一刻不停
大家都在追求自己的
这里有最大的包容
这里每天都有新的脚手架
这里每天都有新生的啼哭
这里每天都有新的美文
这里每天都有新的诗句
这里的一切汇成了伟大的合唱
这是这个民族最宏大的交响
奥运来了！
这个民族等待了多久
这里的树就等待了多久
这里的土地的热情就云集了多久
终于这一天要来了
宣泄的一天要来了
人们脸上有泪水
心里有欢愉
奥运来了！
大家从内在到外表
从大地到蓝天
都像焕发了青春，如同到了和煦的季节
一切都是那么蓬勃昂奋
这是世界给东方民族的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
每一个长城的垛口和烽燧
每一个台阶和石基
都惦起脚尖瞩望
一百年了，或者更远
这片土地给人的是猪样的生活
脑袋后面的小辫子
三寸金莲的摆动
深宅大院的淫乐
满汉全席的饕餮
这是一个被扭曲的民族
这是一个孱弱的民族
无数的白眼和轻蔑
无数的嘲笑和挖苦
暴雨一样，洪流一般压向这片土地
而今天，就在人们张开惺忪的眼睛的时候
奥运来了！
多少惺忪，多少困倦，多少的恶梦
都在一声“奥运来了！”的欢呼里
变得无影无踪
奥运是梦
而这梦开始让我们触摸
这梦是柔软
是坚强，这梦如浅黄的花有着太阳的暖色调
这梦，有着少女温柔的面颊的绒毛
为了这个梦
是谁把藏羚羊也请来了
是谁把燕子也请来了
还有熊猫
还有鱼
火娃
这是海洋和大地的联姻
这是森林对蓝天的牵手
这是一切的祝福和美好
这是东方与西方 的舞蹈
随着时间的天天临近
人们在自己的生活里
看到了奥运
在你贴上邮票，开始为远方的思念
怀想的时候
奥运来了！
在你脱去冬装，开始跳下床
从还有寒气的门窗走出的时候
看到了奥运
无数的人真的看到了奥运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