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了，还是矮了

玉米地里
下雨的时候
天很矮
冰封的小河
下雪的时候
天很高

我走在玉米地里
丰收淹没了我
我走在冰封的河道里
纯洁抬高了我
我这样走着
不曾停留
我调整着时间和距离
唯一不能更改的
是我的心，及心跳的速度


◎十年之痛

一只蝎子
蛰疼了我
疼的我一宿没睡
站也不是，躺也不是

你没有跑掉
我捉住了你
把你放入酒坛子里
放置了十年
老中医说你能治疗我的病
我喝一口，想起我的疼痛
想起我的疼痛，我就喝一口


◎相信自己

风雨无法洗净我的周身
请赐圣水荡涤我的灵魂
凡胎肉身，本来赤裸裸
学着你的样子，穿上华丽的外衣
谁知里面滋养了螨虫和虱子
肮脏，腐臭
你却说请我善待每一个生命
望着你身旁的十八罗汉
有的笑，有的哭
有的善，有的恶
有的亲，有的狰
按照你的旨意，付诸我的行踪
我无法选择的时候
我选择了我


◎看到腐朽

一个个树墩，死了好多年了
我在他的身旁，走过好多年
看到树墩上，开着一朵一朵的木耳花
黑红黑红，透明铮亮

曾经的高耸，去了哪里
曾经的参天，去了哪里
曾经的栋梁，去了哪里
留下的，只有枯枝，败叶
还有这生长百年，腐朽百年的树根

我望了望天空
云彩像一块浸湿的污布
沉沉欲滴


◎一家三口

村里，死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
棺材，从村西口抬出
拐弯向北
老杨树上的叶子，哗哗的落下
像刚刚印制发行的冥币
落到棺材上
落到送殡的人们的头上
落到已经收获的土地上

快到坟地时
风声传老人儿子的耳边
他的老婆生了
一个儿子


◎昨夜，一场雨

昨夜一场雨
地里落下的黄豆
胖胖的，白白的
散落在路边的白石灰块
柔柔的，面面的
天气冷了不少
风躲进我的衣服里，瑟瑟发抖

树，一丝不挂，高高的
昂首望着，刚刚启程
从海拉尔到来的雪花


◎一片叶子

一片叶子
随着秋风，从树上落下
落到翻飞的空中
落到平稳的地上
完成为树鼓掌喝彩的谢幕

树没有死，你没有死
你不像人为的仰面朝天
你随意的贴近黄土
有的人，还故意的在你身上踩上一脚
树，全都看在眼里
你把宽容，留给了天空

树上的喜鹊，无视的
站在用枯枝搭起的爱巢旁
依然唱着她喜欢的老歌
一只怀孕的山羊走过来
低头，把你衔起来


◎旷野

无垠的旷野
我捡拾一穗玉米，烧烤
满嘴灰黑
就像对面山坡上的狼
舔食着嘴边的余香

狂奔，嬉戏
累了就席地歇息，沐浴阳光
两只耳朵，轮流听着外来的侵袭
没有越界，任己游走，猎取
远离霓虹，酒绿，回到远古始原

草，枯了，长。水，断了，流
跟随四季，从春天到春天
一生饱经诞生，繁衍

天上的星星，一颗颗陨落
山，又增高了一米
那只狼，踩着天空，对着月亮吼


◎岁月

伤痕，从天空划过
那雨由大变小，淅淅沥沥的
不记得停过
平坦的路面，总是泥泞，坑洼
从岁月走过，又被岁月淹没，漂泊
总想采集，哪怕是一把药草
来救赎自己，和别人恩赐的激励
死亡在眼前，从身旁，瞬间又被抛在脑后
一次次，一次次的无助，泪哭成河
问过苍天，问过自己
自己倒下了，也要平渡
屏住呼吸，挣命蹬了几下
庆幸自己成了船，屹立在海的浪花间
天望着我，向她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