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诗自身的现代化过程中,与西方现代性的标志性事件“上帝死了”保持着高度的一致。这一声呼喊,让在现代理性时代、科技文明生存之下的人突然发现,此时人的信仰、价值在一夜之间已经灰飞烟灭。特别是在“上帝死了”之后,由于哲学中形而上学价值体系的崩溃,神性世界的轰然倒塌之后,现代社会成为一个“无神的世界”,长久以来丰富、复杂的“天人关系”之思干涸、枯萎,变得抽象、空虚。
尽管中国没有这样强烈的“上帝已死”的真实语境和困境,但我们已经深深地进入了“现代”高歌猛进的浪潮之中,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现代人。现代诗歌面临的就是“天崩地裂”的本体性危机,面对宏大的启蒙、救亡、革命、民族、历史、社会等重压,现代诗歌有了自己新的语言,新的使命。可以说,不再关注“天人关系”,甚至可以说,没有了强劲的“天问”能力。
不管是在诗歌古典型的“天人合一”命题,还是西方文化的“天人两分”命题,都关涉到对于“天”本身的完整的诗学构建。甚至可以说,伟大的中国古典诗歌和西方诗歌的实践,正式由于其不断“天问”诗学探索与实践,不断地调整、重建和完善“天”的法度、秩序,才有了无比璀璨的大诗、史诗,才造就了诗歌的黄金时代。面临“现代”的质询,现代诗歌需要锻造“天问”能力,重新开启“天人关系”抒情,让“问天”精神以新的方式降临!
在现代社会,我们必须“骄傲”, 因为我们的生命和生存本身就是“天”的一部分;我们必须“激动”, “天问”就是我们生命和存在的最基本的一种方式。我们的生命本身就是“天”,直接与“天”的对话、互动和交流,诗人才有了直击“永恒”的可能,有了谛听生命本质的契机。也正是因为我们站立在现代社会,并有着对于“天”的现代醉心和洞察,有着现代式的“天问”,现代诗歌才有了别于古典诗歌的另外一种透彻人心,动人魂魄的“震惊”之感,现代生命才能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辉、高度和重量。
铸造现代诗歌“天问”能力,不仅回应着中国古典传统诗学的重建问题,也凸显了中国新诗现代建设的重要入口。我们都熟悉波德莱尔在《现代生活的画家》中提出的“现代性就是过渡、短暂、偶然,就是艺术的一半,另一半是永恒和不变。”由此在中国新诗现代的过程中凸显“过渡、短暂、偶然”之外,也要坚守“永恒与不变”的“天问”,这一现代性必不可少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