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郁

　　1

　　缄默，并且呈现一副苍白的脸庞。

　　临近十五之夜，又远又近的远方喧闹无比，只有一只想象的鸟在脚底盘旋，还有一只虫豸在内心低吟。

　　无眠之夜，惟有睁眼环顾四周的黑。

　　而四周确实黑。偶尔，耳边却有一句哨声，眼前梦中的一片绿叶儿却在轻盈摇曳。

　　缄默。时光在告诉什么?

　　然而，自己却只想开口。

　　今夜，四周还有许多无言的诅咒和无休止的困顿。
 

　　2

　　憧憬与向往，一生却在追逐没有边际的空濛。

　　远处的远将是什么?除了星点模糊还是模糊，四季只能沿着既定的轨迹旋转。而昼夜无雨，只有太阳风的鞭笞和人们窥探的疼。

　　无涯的日子，我始终在沉寂中以一种诗的心境期待。

　　面对地球，其实我不愿常常用月缺的方式眄视，更不愿以无形的双臂挥舞发怒。
 

　　3

　　自己毁于自己，包括安身的巢穴。

　　是谁把十八支铜号吹响?人心向背，万千星儿密密麻麻闪烁于苍穹，并且有十八双眼睛将这一切仰望。

　　沿路发出光亮，这里先前就是一道金灿灿的波光水域，水面之上还有些许梦中的纸船缓缓前行，使昔日的温暖在岁月的流淌中韵致别样。

　　三十年河东，一切受制于水。

　　放纵与禁忌，谁能知晓往后三十年河西的场景。

　　此时，只有半醒半醉。
 

　　4

　　月色渐渐晦暗，贪婪和罪恶弥漫空际。

　　只能在梦中愤然，也只能在无眠的长夜沿着凛冽的河堤狂奔。

　　怀疑与呐喊，缄默与颠覆。

　　如果可能，或许无法压抑，我将持一把刀子疾速前行，用内心快要暗淡的光芒将刀锋磨得雪亮。

　　疾速于河堤，轻蔑一些不是生命的东西。

　　我还要将内心的光芒放大千倍，让刀锋雪亮无比，并以血腥的方式逼退眼前的危险。

　　愤然而起，如果可能，我要以自己雪亮的刀锋杀戮!

(选自长江文艺出版社《2012年中国散文诗精选》)

 

与秋风(六章)
 

　　秋 风
 

　　与秋风，第一句是落叶，第二句还是落叶。

　　季节一阵阵拂脸，墙外一棵棵槐树在风中作证。

　　秋风说来就来，不可阻挡。

　　该坠落的已经坠地，不该坠落的正在摇曳：眼前万片槐叶束手无策，脚下众多虫豸也来不及退避和隐匿。

　　日子弄痛生灵与肌体，灵魂与落叶悄然逼进墙角，想舒展却周身困顿，想微笑却满脸苦涩，而声音嘶哑又异常沉默。

　　与秋风，落叶像雨。

　　再说什么?第三句还是落叶。
 

　　渡 水
 

　　蓝天倒映，云朵在柳河移动。

　　我们的双脚浸入水中。时光亦如水，一群一群的鱼儿穿梭于脚间。

　　我们在走，我们在渡河。

　　云儿萦绕呵，我们在水里赶路。

　　此刻，脚下有鱼，沿途有些许嫩绿的叶片儿从眼前掠过。然而，我们对这一切一点也不敢回顾与张望。

　　明天还有多远?我们在水里赶路。
 

　　喘 息
 

　　说暗就暗了下来。

　　夕阳无声地照着栅栏，槐树的影子轻轻翻越后院被遮挡的苍白西墙，而看宅的狗儿已开始匍匐于房檐之下，还垂下倦意的眼帘。

　　说暗就暗了下来，说静也就静了下来。

　　该映照的事物已经照耀，后院的池塘水面还泛着残红，远处的山谷也停止先前轰鸣般的喧响。

　　万物沉寂，明天会发生什么?

　　此刻，有人在路途背负行囊喘息，外出的鸟儿却悄悄回巢。
 

　　静 宅
 

　　房门紧闭，窗外依然不安。

　　今夜，适宜枯坐，适宜开启电脑，适宜翻动桌上任何一本书，并且在某一页上随意作记和涂鸦。

　　日子慵懒，主人倦意，不愿谁打扰谁。

　　今夜，仍有鼠辈偷食，城市在沦陷，许多事物被掠夺和掏空，包括地上的尘埃和飞扬的纸屑。可谁也没有半点禁忌和懊悔。

　　时光真的在弄痛自己。

　　或许，今夜适宜遗忘，适宜目睹与淡然之后重新转身。
 

　　闪 电
 

　　麻雀翻墙入院，若小小的黑点在我的睡梦里乱窜，没有终点和起点，还肆意飞出梦外用双翅在耳边不停拍打。

　　窗外，有闪电在暗处密谋!

　　大雨如注，雷声轰鸣，今夜谁是叛逆者?

　　哗声巨响，闪电撕裂夜空──

　　麻雀藏于梦，叛逆者呐喊，而万物在刺目的光线下骤然大白。
 

　　橙 林
 

　　不要打扰，不要打扰这片林。

　　记住，不要故意攀折头顶的枝桠、花蕾和果实，任这些绿意与馥郁长久地在林中弥漫，并且让它随着三月的暖风轻盈地飘散到城市的人流中。

　　守护这片林，让它浸润内心。

　　千万别让城市那些水泥、钢筋等坚硬的东西把它侵占。

　　不要打扰。最好在橙林的边沿插上一道竹篱。
 

(原载《四川文学·下旬刊》2014年第5期)
 

雪花吟

　　1

　　秋叶坠地，我沉重的双脚走入冬季，窗外唯有纷飞的雪花和冷。

　　喧嚣戛然停止，万物沉思。

　　零度之下，我不知道有什么被覆盖和遮掩。
 

　　2

　　不见往日旖旎风景，前方的林间小道被铺上一层白银。

　　高处不胜寒。四周再没有落叶，远处的山峦却一夜之间白头。

　　没有一点预兆，头顶的树桠在默默承受零度的煎熬。
 

　　3

　　或许，这是一个异样的季节。

　　眼前的时光被冷峻包裹，并且将万物和我的思想覆盖于雪地。

　　人说在春时放飞梦想，而我在白皑皑的冬里却把爱和憧憬全部隐藏。
 

　　4

　　是呵，雪在包裹一切，我的内心已经被凛冽侵占。

　　平视茫茫，我的双臂在无望中不停地打颤，我湿润的眼眸在雪地开始什么也看不见。
 

　　5

　　雪花在房檐继续飘落，林间的虫豸和飞鸟悄然隐遁。此刻，唯有我的情愫与窗外的雪点在一起交织。

　　树梢之上，我仿佛看见一粒雪花在俯视我。

　　困顿无比。瞬间我内心的一千只鸟停止了飞翔。
 

　　6

　　万物回归零度，雪花用纤细之手将天空与大地抚摸。

　　面对千万雪花，我不知道该去索取什么，但我懂得了什么是退却和收敛。
 

　　7

　　如今，我渴望被雪点抚摸，我偶然躁动与急切的内心需要轻盈和冷。

　　踽踽而行，我愿索取雪花一点。

　　你依偎我，我依偎你。以零度为起点，我愿以最后的激情将你仰望和守护。
 

　　8

　　雪花呵，无罪的精灵。你是我生命的诱惑。

　　迷恋和慌乱。我虔诚地迎接你的降临，即使你以梦幻与虚拟的方式。

　　我向往零度。我需要上升之后的坠落，需要一种轻轻的抚摸和缓缓的慢……
 

(选自漓江出版社《2012中国年度散文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