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柏树根

石头是一刀，水也是一刀
我捡到
一根被石头和水割断的古柏树根
 
柏树山是祁连山走出的血脉
山顶不再终年积雪
这还不是最伤心的事
千年一棵的柏树所剩无几
最好的棺木，不知去向
 
我捡的这根古柏树根，造形神奇
有龙头，龙尾，还有七寸
有人叫我做一根拐杖
 
我目测了一下，短处有三寸
长处有一尺
正好可以装下一个人的灵魂
 
后来，我把这根古柏树根还给了
柏树山
我配不上不朽的风物
更何况是从天而降的好事
 
我一边归还古柏树根
一边乞求柏树山的原谅
 
2024.9.28
 
 
情人湖
 
可以见底的爱情到此为止
故事中的一滴眼泪便是一片咸水湖
 
我坐在淡水湖这边
寻找故事的开头
 
先把经过的草原照抄一遍
骆驼刺，红柳，沙棘
 
这是一群苦孩子
甜蜜的甘草越来越少
 
还有一些中途退场的，故事中
追求爱情的男女主人公倒在沙漠
 
没有人解开爱情的迷底
为什么一半是淡水，一半是咸水
 
背着一罐淡水去寻找爱情的女主人公
和背着一袋青盐回来的男主人是否相遇
 
2024.9.27
 
 
宿命——写于海子诗歌陈列馆门前
 
秋季的一个深夜，巴音河边
我在海子诗歌陈列馆周围
打转。夜是黑的
一条横穿而过的铁路是冷色的
我打了一个寒战，我相信宿命
 
这是一个死无对证的夜晚
海子是否见过这里的铁轨
逝者为大。一切传说都是善意的
这条铁路已经废弃。当时选址的人
或许没有考虑海子的结局
 
一片白杨树的落叶卧在铁轨上
并且在秋风中变换一下姿势
树叶知道人间所不知道的事情
而像我这样一个在深夜散步的人
站立不稳的在铁轨上走过一小段
 
除了我的影子卧在铁轨上
张开双臂，像极了某一个情节
曾经的长发已经稀疏，难以飘逸
我厌恶我，一个反复妥协的人生
活着是公约，时间是补充条款
 
2024.9.26
 

尕海
 
飞机在德令哈的秋天盘旋
在无边的沙滩与戈壁上空
我俯瞰尕海
 
青色、白色、蓝色的湖盐
与阳光一触即发
尕海比舷窗略微小一点
 
我看见天上掉下的一块盐巴
落在荒凉中的风物
我将用一粒盐，修辞一盘羊肉
 
我更愿意相信尕海
是沙漠睁开的
一只眼睛
 
2024.9.25
 
 
德令哈的太阳
 
明媚、灿烂的德令哈太阳
穿城而过的巴音河
闪动着银色的羽毛
 
柏树的骨节上有一圈阳光
无数的果实响铃般摇动着风
最高的树梢是投向大地最远的树影
 
斜阳在沙丘上起伏
阳光在戈壁滩的砾石上踮起脚尖
德令哈，原来是金色世界的名字
 
当我穿越阴暗的时间隧道
抖落一身的黑色
德令哈的太阳解开我狭小的胸襟
 
打开行李，我交出
尘封已久的旧物
请德令哈的阳光狠狠地晒一遍
 
2024.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