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辞：春天扔出一枚骨头
1.
如何在四月的夜晚，开口
跟你讲述，泥土与雨水
或者，泥土与植物的故事
一个茂盛的春天，应该不能
剥夺植物绿色的渲染与覆盖
一个光明的春天，应该不能
裸露泥土芳香的浸染和侵略
一个诗意的春天，应该要
饱含雨水，饱含汉字深情光芒
我要开口，在四月，说出
感谢。春天，不与他争光
天空为他炸出一片蓝天
夜晚为他沉入一些星星
 
2.
“你就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白天，亲爱的她，在电话中
扔出一枚骨头。脑洞依然
没开。在学校宿舍，你借助
百度的光，百度的搜索
百度你自己人生的过往
那个本职工作干到极致的你
那个意气风发的你，是诗人
那个思想绽放的你，是专家
那个和和气气的你，是生活家
那一夜，你羞愧地低下头
那一夜，天空为你打开一扇窗
那一夜，你誓言重新出发
只为她的一枚骨头，懂你的一句话
“为热爱而活，为情怀而生”
 
3.
“他的诗歌比大多数所谓诗人
写得好，没有那种装腔作势
不知所云的虚空。”
白天，亲爱的他，在伊夫朋友圈
扔出一枚骨头。四月，他目光如炬
穿越汉字浮华装饰的栅栏
阳光在《小镇的诗》专辑上拍打
诗意无限，真诚无限。他独具慧眼
他，在转发《南方诗歌》专辑
《生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场盛大的仪式》
他，又扔下一枚骨头，懂你的一句话
“好诗歌，就是要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4.
“你的进步确实惊人。这段时间
抓住感觉，一直写，别停！”
深夜，亲爱的老师，也在微信上
扔出一枚骨头。这些汉字闪耀
光辉。如黑夜的光，把你激情写作
诗意阅读的前程照亮。他，每天
用智慧和时光批阅你的新作
勉励，建议，让每首作品完美开花
多么善良的人，我都羞于表达对他的
热爱。他时常在朋友圈转发，支持大家
他，扔下一枚骨头，懂你的一句话
“同感。这一组让人刮目相看”
“写疯了！极好的状态！！”
“这个阶段你的进步几乎可以说是
神奇，由衷的祝贺”
 
5
“坚持是一种了不起的品质！
坚持必有所成！为你自豪”
深夜，亲爱的兄长，在微信上
扔出一枚骨头。三十年来
他，为人处事，人品学品
皆为我辈仰望，正如春天，透过
枝杈追逐阳光。那些深情的提携
只为他正直眼中人才尺度丈量
他，阅读了你那些温暖的文字
他，扔下一枚骨头，懂你的一句话
“真挚而情深的流暖”

 
四月，请让一条路开口说话
 
四月，请让一条路开口引导
 
先让一组词语撤退吧
趁太阳落山，星星点灯之前
让他们从城市高楼中
隐居于连绵起伏的群山
让沉默覆盖沉默
让这些词语，比如良心，良知
比如良民，良言，良策，良方
再比如良缘，良图，良辰
直至自已良愈。这些绿色植物
群山之中的珍宝呀
 
再让一组词语沉没吧
趁太阳升起，月亮离开之前
让他们从文明辞海中
深潜于波澜不惊的大海
让汹涌压迫汹涌
让这些词汇，比如理想，梦想
比如遐想，畅想，怀想，遥想
再比如冥想，玄想，噫想
直至痴心妄想。这些蓝色生物
大海之中的魂宝呀
 
四月，请让一条路开口说话

 
谷雨
 
春天不请自来，谷雨不请自来
书房中独坐。人生的很多场景
无法设计，也不请自来
干脆点，利落点，那就放下时间
百度说，谷雨是春天最后一个节气
春天已在手中慢慢流逝
初雷已是快马加鞭赶来
我还未驾着马车去郊游
在春天，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让美洲的巴列霍，让江南的伊甸
一起端坐在书房，一起讨论谷雨
他们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谷雨抵达前，让阅读先行抵达

 
牵手
 
海水与悬崖。寂寞与喧哗
彼此依偎，可能的两种状态
 
山风与深谷。寂静与回响
彼此依靠，可能的两种成就
 
人行树与道路。寂寥与漫长
彼此依赖，可能的两种延续
 
亲爱的你，和我，刀尖上的舞蹈
钢丝上的奔跑，淬火中的牵手
彼此皈依，可能的两种成长

 
寻找蓝
 
视力所及的
全是一片深蓝
汹涌的，清澈的
蓝。她的深情处
抵达故乡
在野柳，在垦丁
在日月潭，在阿里山
我寻找蓝，心中的
蓝。包括蓝的记忆
 
无人可及的心灵深处
那片汹涌的蓝。清澈的
蓝。一直栖息在
最柔软的深处

 
圆山之夜
 
是思念侵入这个夜晚
是离别伤感这个夜晚
来来去去的旅人
收拾一段乡愁
 
我，一个短暂的旅人
汹涌着海峡对爱人的
思念，彻夜难眠
在圆山，在圆山之外
乡愁的滋味
在海风海水浸泡之中
清澈成你我眼中
一滴水

 
一滴泪水，切开玫瑰坚硬的心脏
 
一滴泪水，几块残忍的汉字
切开一朵玫瑰坚硬的心脏
血，一滴一滴地柔软
语言一句一句地诚实
这属于她们统治的半边天
几滴泪水切开的蓝色天空
云朵一团一团地隐遁
这深情的刽子手
凝视一朵玫瑰生命周期
在这人世间，拼凑
女娲补天，女娲造人
新版故事，以及一滴泪水的仇恨

 
城市阳台，瞬间成为悬崖
 
我凝视着这辽阔江面
在城市阳台，这生长中的岛屿
在此刻
瓯江沉睡中。像个孩子
多情的雨水。洗净江中浑浊
在此刻
瓯江不是江，是一块巨大湖泊
我在瓯江之中
寂静地向上生长
在此刻
风停止喧哗，潮水停止喧哗
我孤独地凝视着这辽阔湖面
对面的群山却呼啸而来
在此刻
城市的建筑在迅速撤退
城市阳台
瞬间
成为
悬
崖

 
我喊出母亲，她们就在我身边
 
我喊出母亲的时候。母亲河
塘河，就在我身边流淌
她是喧嚣，连同梧田老街的建筑
她的肌肤被急驰而过的龙舟
龙舟上游戏的人们，惊醒
我再次喊出母亲的时候，生我养我的
两位母亲，就在我身旁，欢喜
她们微笑着，在庆福寺、魁星阁
合影。她们年纪已大
缓慢的步伐，解密岁月
隐入塘河
怕惊起庆福寺修行弘一法师
寂静是塘河的长情
寂寞是她们的征途

 
西藏的天空
 
整片整片的蓝
蔚蓝的蓝，洗涤
温暖我们的视线
游弋的白云
触手可及，如同青青草地的
牧羊人，那些纯粹的声音

 
这是西藏的天空
 
奔走在西藏，天空犹如
我们家乡的海洋
用绿枝条深入大海
去丈量蓝色的纯度
同是一片蓝，世界上
同一片蓝，清澈的蓝
一片在天上，一片在海洋
一片在西藏，一片在家乡
 
今夜，我们在西藏
坐在蓝的海洋
想念蓝
 
 
刊于《延河》杂志2023年第7期（上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