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里的千言万语
——摘自一位女医生日记

在与看不见的死神
擦肩来往的重症病区
我已忘记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大早
你突然站在病区门外
一手提着生日蛋糕
一手提着热腾腾的饺子
让我又意外又惊喜
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病区封锁着
却封锁不住
心灵的传递
隔着玻璃门
看着近在眼前
却又远在天涯的你
我甜甜地笑着
怕你担心
很随意地表现出
轻松快乐
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强忍着泪
喊出心灵的祝福
亲爱的
祝你生日快乐
一定保护好自己
 
喊完
你放下东西
急急忙忙
扭头便走
不敢对我多看一眼
我知道
你的眼里
早已落下一串泪滴
 
走了好远
又转过身来
你已泪流满面
我听见
泪水落下的
是滚烫滚烫的
千言万语

写于2020年2月15日

 
围城里的《国歌》声

夜晚，被封的城
静止成钢铁的沉默与寂静
原本沸腾的喧嚣
躲进灯光背后的土层里
沉沉地冬眠
只有呆滞的路灯
老年痴呆一样
守望空空的寂寞
 
骤然间，不知从哪里
响起《国歌》声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
起初
从一个窗口飞出
而后
从多个窗口飞出
独唱
变成了雄浑的大合唱
围城的上空
澎湃起江河湖海的涛声
 
《国歌》声
点亮了所有的窗口
点亮了一座城
大地挣脱了多日的沉闷
起伏着巨大肺活量的身躯
道路抑不住骤活的激情
跳起昂奋的舞蹈
路灯也振作了精神
成了春天枝条上
一朵朵明丽的迎春花
 
黎明到来之前
天空降下白云
宽厚的胸脯
护卫每一个生命
一个个将枯的枝条
纷纷抽芽吐蕾
 
太阳这只大鸟
啄破了冰冻的地壳
展开火红的巨翅
从大海上腾空而飞
扇动的风
弥漫天地
让天空
闪耀七彩的光
让大地
洋溢树叶与花草的芬芳

写于2020年2月17日

 
我的快递邮件

宅在家里
不必关闭门窗
天天与阳光相约
请她款款走进来
坐进靠窗的椅子
与我面对面
聊些温暖的话题
 
然后
把阳光的话
写成一首首诗
谱成一支支乐曲
再让风这个“快递小哥”
快递到武汉去
 
热情的“快递小哥”
走在江城的大街
唱响一支支温暖的歌
朗诵一句句阳光的诗
那里的每条道路
在一声声歌里
温暖起来
明亮起来
那里的每个窗口
从一句句诗里
打开了
梅花绽放的声息
 
一句句温馨的诗
叩响每一扇江城的门
让每一颗受伤的心灵
涌进春风的旋律
一声声爱之歌
飘过每一寸荆楚的土地
让每一棵倒下的小草
重新坚韧地站立
 
写于2020年2月20日


一块石头的坚守

一尊冷冰冰的石头
千百年来
一直默默地守在村口
 
其实，几年前
这里就成了一个空村
只剩下一个老头
还有陪在他身边的
一条温顺的狗
 
疫情突袭
这一尊石头
成了村里的唯一值守
以扎根的灵魂守土
天崩地裂
山呼海啸
也绝不动摇
因为它装了一肚子
小村岁月的温度
装了一肚子
小村先民的歌吟与悲哭
还有炊烟袅袅的欢乐
还有雨水打湿的忧愁
哪怕只剩下
茅舍前那棵歪脖树
它也决然不走
 
千年万载坚守在这里
细细品味
村落平凡生活的幸福滋味
深情回放
乡间女孩儿清甜的歌声
还有鸡犬牛羊的叫唤
这一切
多么富有
疫情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
心穷得一无所有
 
夜里
老人枯坐家里
石头守望星空
有守望
就不空旷不寂寞
即使病毒
变成洪水猛兽
也要坚决守住
这一方水土的乡愁
 
老人走出家门时
总要和狗一起
来到村口
亲热地摸一摸
这块沉默无语的石头
      
写于2020年2月22日


二月的日子

二月的天空
堆满了铅色的云
像一座座大山
欲倾欲倒
一不留神
就会有山体滑坡
覆盖而下
让所有的恐慌
无处躲藏
气喘吁吁的心
找不到一个
呼吸的窗口
惊异万状的眼睛
看不见一丝
透射阳光的蔚蓝
 
幸好  一片片雪花
落下了安静
无声的脚步
却打不开鸟鸣里的花朵
 
眼里忍不住的悲伤
打湿风中的阵阵颤抖
心里连着根脉的疼痛
抓不住纷纷飘落的叶子
一些名字
成了夜空的星辰
亮着璀璨的悲壮
 
一串串清水
冲去了手心的词语
是心灵滑落的寒冰
冻结了诗的语言
 
荒凉的暮色
是一片处女地
把灵魂袒露出来
面对这一片荒凉
然后低头
敲击周身的穴位
让恐惧、忧伤与痛苦
从穴位里一一走出
在暮色里
开成春天亮丽的花
 
写于2020年2月23日


涅  槃

我总是看见
一丛鲜花的语言
在曾经衰枯的枝头
发出笑声
我总是看见
凝固的河流
在破冰解冻之后
歌声更加澎湃汹涌
大火烧毁的竹林
在雨后冒出旺盛的新笋
西沉的落日
又在早晨复活
从不沉沦的希望
总会在仁厚的土地上
得到奇异的新生
 
这个世界
有亡失的不幸
更有涅槃的神奇
浴火重生
不仅伴着离去者最后的目光
也伴有新婴啼哭
那最美最鲜嫩的声音
这是人类古藤上
绽开的花朵
冲破旧时光的沉寂
惊艳世界的眼睛
给灾难后的大地
带来一份流泪的感动
 
生命在苦难中崛起
也一定能站在苦难之上
和星月一起跳舞歌唱
散发草木与花朵的芬芳
让心与心贴近
让生命与生命相拥
脉动与脉动
连成同一条江河的涌荡
目光与目光
融为同一片碧蓝的天空
 
心里有爱
就一定能在心与心之间
架起永不消逝的彩虹
心里有光
就一定能让生命之歌
无限出彩
和太阳的光芒遥相辉映
 
无论走到哪里
都要把爱点亮
照耀每一个生灵
无论走到哪里
都要把微笑打开
让春天的温暖与美丽
滋润每一个生命
 
写于2020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