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斌是我大学时代的同窗诗友。我们是1979年走进大学校门的,读的是中文系。中文系的学生写诗作文是自然不过的事,然而历经40年,郁斌依然不改初衷,坚持把诗歌写作作为生活的一部分,让诗歌一直伴随着生命的旅程,这种情况在我大学的同窗中并不多。
通读郁斌的这本诗稿。感觉这些年来,他越写越好。面对平常的岁月、平静的生活,却能从中品出诸多滋味。初品诗味偏淡,但如经历时间沉淀的陈酿,愈显其真醇,经得起细品。诗中云淡风轻,也不缺酸甜苦辣。显然,郁斌找到了一种属于他自己的诗写方法,也形成了他诗歌的个性特色。他写得不张扬,不是才情飞扬那一路,但他一点一点写生活中的感悟,一笔一笔写人生的真实体验,像白描,像简笔,就这样把生活本身演绎成了诗,从这里可见诗家的真功夫。
至今我还记得当初那位对诗热爱和痴迷的少年,那时候,我也一样对诗热爱和痴迷着。晚上宿舍里熄灯后,我和他还在走廊上悄悄交流着对新写出的诗稿的看法。大约在83年的某一天,他告诉我,他的一首诗在《飞天》杂志的“大学生诗苑”发表了,那应该就是郁斌发表的处女作。如今我已无法找到原诗,印象里是写一个孩子在晚上听到门外流浪的风所产生的联想和想象,他是把风也当作另一个孩子来写的。对照现在他的诗歌,显然书写的视角早已随着时间发生改变,少年人的口吻已变为阅尽春色、从容淡定的人生秋天的态度。然而面向生活、体验生命的总体诗歌写作走向仍一如既往,并已走向了人生百态,日常的喜怒哀乐、油盐酱醋茶皆可入诗,并深得其中三味。显然,一位诗人随着他生命的成熟和丰富,他的诗歌也走过了“不惑”、“知天命”,乃至步入“耳顺”的境界。
中国当代诗歌这40年来不断流变、分化,由朦胧诗、口语诗这两个极端性的写作方式打开不同的端口,然后渐行渐远。有时如行山阴道上目眩迷离,让人颇有茫然恍惚之感。不少诗歌写作者就在这种茫然中走失了。我想,能够在四十年中朝一个大的走向坚持走下来的诗人,已不可能依靠少年才情和青春激情,他要凭自己方向的自觉和情理相融的定力。很多年前文学界就探讨过“中年写作”话题,那更多是从写作者年龄段的角度议论写作的转型和可持续写作的问题。我从郁斌的诗歌写作过程,更多想到的还是一个诗人在青春时期的诗歌涨潮之后,如何还能够走向更为坚实更为广大的诗歌远方。每个诗人的写作都有自己不同的情况,这当中千差万别。但能够一直走下来的诗人,一定是有写作自觉的诗人。写作的过程由自发到自觉,如果还能达到自由自在,这样的诗人已经把诗歌和生命以及他的生活融合在了一起。读郁斌的诗歌,我更多读出他的生活在他生命中的投影,并看到我自己的身影,也读出了我内心的五味杂陈和我们正在面对的百年之变、百味人生。
郁斌让我为他的这本诗稿在前面写一点文字,本想对他的诗稿做一个细致的分类梳理,再做一些文本分析。在初读完他的第一稿做案头准备时,他突然在微信里告诉我:“诗集稿子还不成熟,待后再说,你先忙。”我也就把这件事放下,忙我总是忙不完的事情去了。4个月后,已是2021年的10月初,郁斌发了定稿给我,同时告知诗稿已同时发给出版社初审。看来时间已紧,我不想耽误诗集的出版,就改变想法,先把通读这本诗集最想说的话写出来。我想这些只是一些经过40年岁月沉淀的平白的话,但对于我们两位同窗诗友而言,却是在延续当年在“红八楼”宿舍外走廊上的“诗的交谈”。
显然,我这样写也会让有些读者以为是在敷衍。为了证明我是用心读过这本书稿的,便从150诗作中选出了9首,并用这9首诗的题目串联成一段分行文字,也算是对这本诗稿的整体阅读感受和对郁斌这位勤勉、认真的诗歌耕耘者的致意!
从《读卞之琳先生〈断章〉》开头
直到《在一条抽干了水的河床边》
见过许多《时光之车的旅客》
他们当中有《看门大爷》和《草坪上》割草的农民工
有好多个叫《静秋》的女子走远了
河里的水慢慢《沉淀》
那位写诗少年,在四十年后也学会《煎药》
两位诗人在《烟火》中见面……
郁斌兄,有空我们再见见面,“从面色说起”,还有最近的状况,只是不谈诗。多保重,我想不断见到时光之树上你诗歌的新叶。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