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你不要远送

雷雨响在山头
红旗迎着狂风
我们就要出发
阿妈，你不要远送

松开我的手吧
放开我的战马
记住我们的姓名
不要过分牵挂

啊，暴雨打湿了你的衣衫
狂风吹乱了你的头发
前面雪山重重
阿妈，你不要远送

多少下雪的日子
你给我们送饭送茶
多少寒冷的夜里
你在我们床前点起炉火

我们帮你开下的荒地
青稞已经发芽
我们播种的荞麦
将要在你们的门前开花

我们去铺平
那风雪漫卷的冰河
我们去劈开
那雄鹰也不能飞过的山岗
要把这宽阔的公路
直修到祖国边疆
从拉萨的街道
到天安门广场
阿妈，你都可以自由地来往

在公路经过的地方
土地就和黄金一样
牛羊越来越多
姑娘穿上彩色的衣裳
孩子愉快地走进学堂
新的城镇亮起电灯
夜里也不落太阳

远处的树林上空
密集着云层
阵阵的闪电
显出了阿妈的身影
我们向她摆一摆红旗
阿妈，你不要远送

　　　■写在花圈上

这花圈是全村的藏族姑娘扎起的
这花朵采自无数座刚刚化雪的山岩
因为你们曾经不惜生命
为她们赶走了严寒
如今她们把家乡的春天
汇集在你们的墓前

　　　■明月出草原

明月出草原
几乎碰着了脚尖
像一碗酒
灌醉了牛羊
像一碟水彩
染黄了我的衣衫

草原真是爱打扮
夜间也戴金耳环
如果不是我还醒着
这美景谁能看见
虽然在水边
有一个青年走动的身影
但他焦急等待的
显然是另一种月圆

　　　■致田野

田野上的花朵
像妻子的刺绣
是在欢迎我吗
迎着春风点头

啊，我亲爱的田野
你，祖国的衣衫
假如把别的土地
铺上十公尺厚的黄金
我们也决不和它交换

我歌颂过白发苍苍的珠穆朗玛峰
结交了不少的边防士兵
战士的脚步是开阔的
正像他那怀满了
对祖国的爱情的心胸
现在，我又看见我的田野了
农妇在田里走着
我多么熟悉那些在树林中
晃动着的故乡的头巾

噢，起风了
风很大，但是没有灰尘
我干脆摘下帽子
把头发让它吹吧
假如我的头发能变成垂柳
我要叫它在这里生根

　　　■雌性的大西北

大西北不是男儿国
你说是雄性的吗
我看是女扮男装

她的突起的双乳
和冰雪一样白嫩
滴出了长江黄河

胸脯上盖着开花的草原
轻轻地起伏
从不因发怒急促地呼吸
眼睛的湖
罩着松树的睫毛
遭到冷漠时
只是用微闭回答

她的小心翼翼的脚印
比骆驼的蹄印更浅
且总是穿着古代的鞋子
对于男子汉的追求
习惯于推推搡搡
连一碗水也不敢给
用白杨树钉起密密的窗棂
潜心做一名贞妇

压抑和愁闷
使她俊俏的脸上
添了沙漠般的皱纹
胭脂也淡化为沙漠的颜色

在寂寞的月光下
低头摆弄着沉重的衣带
偷偷地想象
自己也许会成为飞天
她的母亲般的慈祥
和女儿般的娇柔
都有些儿变态了
滋长了什么也听不进的固执

哦，大西北
该是新时代的女性
该去大胆地恋爱了

　　　■戈壁黄昏

一阵黄沙刮来了
车队打开了黄灯

一个风口闯过了
晚霞格外鲜红

一个骑马的人走远了
留下传奇式的背影

一弯月亮升起了
不小心挂住了山峰

　　　■致天池

我走了这么远的路
来看你这一池深水
仰慕你不曾失去的高洁
打破了水往低处流的常规
打破常规就是美

你为自己选择了
甘于寂寞的方位
依然躲不开
人们的追逐和包围

我来迟了
不能游进你的深处
只是踏着你岸边的石堆
跌跌撞撞地独自前行
让心上炽热的火
承受着雪山的风吹

我参与了
打破你的平静的行列
深深地向你谢罪

我再也不来了
你也不喜欢诗人
你本身就是诗
不愿做诗的点缀

　　　■张家界速写

别处的山论座
这里的山论根

这里的山最直
这里的谷最深

刺绣湘西的天
是粗粗细细的针

石头缝里的树
是朵朵翠绿的云

天下第一梯一上惊心
天下第一桥一走失魂

张家界张开家门
迷倒了全世界的人


　　　■青海湖

天和水亲吻的地方
人和云握手的地方
鲜花和牛羊一起微笑的地方
不相识的人也想拥抱的地方
不沾一粒灰尘的地方
不生一丝杂念的地方
叫人懂得温暖的地方
叫人产生梦想的地方
叫画家颤抖的地方
叫诗人流泪的地方
我曾经来过多次的地方
我还想再来多次的地方

　　　■也许……

不爱的人
像院中的枯井
相爱的人
像断线的风筝

白天低头走
是陌生的茫茫人海
黑夜抬头望
是遥远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