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雨止，天降熹微
人间和我，都被浸染
一个人的河岸
安静得，想交出什么
风有话说
又在它的言不由衷里
 
如这水面的滟潋
如我眼前，这落尽叶子的树
一杈，那杈
想是表达，又未曾表达
 
 
 跟上
 
从第一株树，第一朵开出的花
前面的世界
越发青春蓬勃起来
它们把我拉下
一个土头土脸的躯壳
面对爆出的一棵新芽
甚至开始匍匐的草
还在心慌，左顾右盼
 
不如跟着风
即使一路的花裙子有多傲慢
她们长筒靴的蹩音
让我的一头小鹿鞭长莫及
 
 
河岸上
 
屋檐上滴着昨夜的冰水
但风停止下来，暖阳一片
走在河岸的人
突然停下来
找另一个人，说出他去年
还未说完的话
 
但我，对你
不说我的伤心事，我只给你春风
和光。假如你
正站成肃穆，或者沿着水边走来
眉宇上打一个结
我只认你的一次抗拒，和心往
 
 
三月的阳光
 
那一天你来见我
要穿过一条河流的村庄
才能让我闻见
一片叶子打开，无数片叶子
展开它们的愁容
站在我面前
都如你的欢愉
 
三月的阳光，你来
如风拂着青草，给我分身
无数个我
对应一千棵树新生的叶子
 
还有我，太多的尘世暗疾
无从描述的这一生，等着你来见我
 
 
小街
 
有多少场景在我们眼前一晃
就不再重现
 
比如，紫藤花开了
天空是单纯的蓝
我们仅有一次的见面，发生在三十年前
一条小街刚被一阵雨水清洗
对面走过，忍不住回头
偷笑
心跳和手一时无处安放
想再看一眼
天已晴了
亲戚家的酒席散了
 
现在
竞都是小心地卷起的一幅水墨
安静地躺在
彼此的一个角落
 
 
初夏
 
总是记得
一个愉快又多么特别的夏天
我带你走山
摘覆盆子。累了，坐溪边
说我们的小时候
说到眼前，和以后的一些事儿
 
风吹天上的白云朵
风吹你好看的花裙子
 
还是你，让我从你的手指
拔出一根刺
又让我说到世界的伤害
突然害怕起来
阻止我，代替以溪水流动的声音
 
还是天色暗下来了
分开的身影
那时，我还说了什么呢
那时，你又去了哪儿
 
 
 雨天
 
雨天是寂寞的
也会遇见一个女子，匆匆而来
不停下她的脚步
不停下三月的花朵回到枝头
回到雨声里的小花伞
 
我的目光被尽数吸走，走不出
她的身影遍布雨巷
走不进，一个女子在她不忍的
回忆里
 
不停下的女子
一个人走在雨地，和她自己说话
她和我一样
是一个人的寂寞
 
 
换季
 
在误点的班车途中转换北风
我要走了
 
留给你雨后的小屋
阳光给院中的花枝安顿好心情
树林中鸟鸣
陪你度过这个南方的周末
留给你的还有太久的坚守
从近水到远水
抱定一生的山居秋暝，落叶无声
 
而我正穿越另一时空
日渐落去，在凛冽的风口
我还是将你拎着
 
 
 晚秋
 
怎样的一个时日从容
才让我放得下一叶秋水
 
又是什么，迷离了我的眼
满坡雏菊
风无所适从
江水起皱
想你一个人，乘着竹筏过来
水流云移
还有一身纯白的衫儿
我想喊你飘逸
 
余辉缓慢落下
有一队候鸟，正打头顶经过
它们要把我对你的比拟
展翔得更美丽一点
 
 
又是一天
 
风吹我面，这边的叶子
翻它一天的时光
而水起身
在我的反向，像一群人的走去
说着，我不知道他们
都各自说了什么
就像我不知道的一只鸟
这一天它都飞去哪里
飞回来时，为什么一言不发
花朵只笑不语
石头还是沉默
落日还是这么快冲下山坳
这一天我还是来到河岸
让风把我的外衣兜起
放下。这一天
又是怎样把一个人间提起
在一枚落日里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