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交响曲
 
在一切事物的铺排中
脆弱的生命犹似易碎的瓷器
高贵而不可复制。特立独行的灵魂
无色无味无形无声，不生不灭
不增不减，不垢不净。与缘显像
无论胎卵湿化，其实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用灵长类动物的生命作为交谈的蓝本
我有权利弹奏七情六欲的乐章
合奏一曲生老病死人生的哀歌。其实
都是以寥若星辰的悲剧收场，喜剧
凤毛麟角。只能在圣哲的典籍里
看到光明璀璨的照耀，奇迹凸显
 
弱肉强食的相互倾轧掠夺厮杀
吞食，一刻都未消停。万物在鬼哭狼嚎
优胜劣汰的因果循环中演奏生命的交响
我仿佛是导演又是演员，角色转换中
摸清了事物成住坏空的来龙去脉
 
我给易碎的生命套上抗战的甲胄
在喜怒哀乐中寻找平衡的支点
于求生中寻觅不死的路径和法门
成为处世的第一要务。剥开生死的画皮
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岷 州，岷州
 
究竟给你戴上什么样的桂冠
才能真正显出你最殊胜的尊荣
——中国花儿之乡
——中国洮砚之乡
——中华诗词之乡
——中国当归之乡
——世界民歌考察采录基地
 
毛泽东当年在你的掌心写下《七律·长征》
在通渭榜罗小学初次发表朗诵
并在哈达铺一张《大公报》上发现了
陕北活动的刘志丹，喜出望外
确定了红军北上的方向
朱德、徐向前，张国焘驻扎57天
厚道诚实的岷州百姓筹资
400多万斤粮食供养红军
3000儿女参加红军，不幸葬身河西走廊
 
岷州，岷州
如果把你称作红军长征的加油站
抑或中国革命老区，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而今你是全国百名穷困县之一
却谁来给你加油，充电……
 
狗不弃家穷，儿不嫌母丑
我不愿离开贫穷困顿的故乡
写诗悟道，斋戒修持。千首佛诗
像凤凰涅槃。在岷山脚下，洮河岸边
踽踽独行，唯有清风明月读懂
我的心跳和呼吸，以及磅礴的思想
 
岷州，只有你记得
“三军过后尽开颜”的故事
我在开颜阁下遥望远去的队伍
衣衫褴褛，九死一生，兵强马壮
而今86年过去了，不见有人回来
看望你一眼——
 
在这方红色氤氲的热土上
你戴着几顶虚荣的桂冠憨笑
看着你质朴的儿女种植当归，黄芪，党参
困了累了，唱几声骚情的“花儿”
消闷解愁，顿时就忘了一切
                    
 
离群索居
 
天生就是一个善于独处的人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感觉
和天地融为一体，整个世界被我拥有
 
世间的热闹繁华远我而去
酒肉兄弟们拂袖远我而去
财色名食睡远我而去
在陋室独处，青灯黄卷的日子孕育菩提
 
人生就是一道加减乘除混合运算题
先加减，后乘除。机关算尽
仍然在六道轮回中头出头没，无有出期
 
离群索居，孤独洇染，诗意纵横
我将浩荡的红尘一眼看穿
世尊告诉我的，我告诉了世人
茫茫人海，缘生缘灭间，我的轨迹
心跳与呼吸在千首分行文字间律动
                      
 
过了夏至
 
不知不觉中就越过夏至的门槛
昼长夜短到了极限
气温逐渐升高，室外的阳光火辣辣
炙烤万物。灌浆的麦穗，抽蘖的当归
在久旱无雨中耷拉下头颅
沉默无言。记得半耕半读的岁月
天旱了我的心里起火，喉咙里冒烟
拮据饥馑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忙碌使我忘了夏至的颜色
麦芒碰撞的乡村在梦中一闪一闪
我在父母的坟茔旁站了良久
葳蕤的杂草淹没墓碑，一只土拨鼠
举起前爪向我致意。那是谁派遣的大使
伸来节制而礼貌的手臂
 
夏至不期而至。擦肩而过
我回头一望，苍茫的大地浓烟滚滚
                    
 
雾里看花
 
用雾里看花的方式看你
朦胧就是一种天然的美
这和远处看人近处看事异曲同工
 
世间花里胡哨的东西扰乱了我的心性
从此我也不再想你赛花的娇艳
几十年杳无音讯，十八岁的青春
定格在洮河岸边。我在雪白的梨花树下
等你多时，囊中羞涩的人
摘一捧梨花充饥。几只麻雀
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笑我的赤贫
 
伊人哪里去了，麻雀哪里去了
索西城的古城墙也荡然无存
唯有梅川山咀的佛塔义无反顾地等我
 
弹指一挥间，我走出四十年的迷雾
在菩提树下等你。西头灵鹫寺
残破不堪，西天佛子去了北京
至今没有回来。改朝换代几百年
雾里看花的人，走在梅川古道上
搜寻梨花雪白的记忆
               
 
举头三尺有神明
 
文昌帝君在增广贤文中说
“为善积福，不昧己心，
万事劝人休瞒昧，
举头三尺有神明，
但存方寸土，留予子孙耕。”
 
习近平总书记也引用过
圣哲的名言，教导国民。别人信不信，我信
老聃李耳不打妄语，《太上感应篇》里道明
因果不虚的真理。我胆小如鼠
知道神明的眼睛无时不刻地瞪着我
 
瞒心昧己，方寸大乱
拿什么让子孙后辈去耕耘播种
千百年来，儒释道成了中华民族的魂魄
偏偏要给他套上宗教的枷锁
打入冷宫难见天日——
 
什么叫宗教
顾名思义，宗者：主要的，重要的，尊崇的
教者：教学，教育，教化
我们把主要的教学，重要的教育，尊崇的教化
抛掷九霄云外，却崇洋媚外，趋之若鹜
用一句时髦的话说，跪舔西方欧美
 
如果把印度语：佛、菩萨、阿罗汉
翻译成中国汉语，叫博士、硕士、学士
这是佛陀教育和儒家教育学位不同的称谓
你大惊小怪什么，偏偏谈佛色变
避而远之，逃之夭夭……
 
孔子、佛陀、老子是我尊崇的老师
我奋力向学士、硕士、博士迈进
万分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在天泉山鸟瞰清水
 
清水全盘映现在我的眼前
奔涌不息的洮河像一条玉带
闪耀辉光。我的远眺或鸟瞰
升腾起诗意，开始酝酿一首小诗
慰藉天泉山人影稀疏的孤独
 
照着清水洗心革面
阳光擦亮了我暗淡的心境
登临天泉山的过程简洁明快
木质阶梯响起天籁的跫音
一片人工松林静默无语
几声鸟鸣代表了清水扑怀的热情
 
顿时想起1936年的秋天
爬过雪山草地的队伍走进清水
衣衫褴褛，休整五十多天
人强马壮，走去86年在没回来
剩下一处所谓的“红军医院”凭吊往昔
油漆斑驳的门窗像耄耋老人
失望空茫的眼睛，黯然无光……
 
在天泉山鸟瞰静默的清水
我肃然起敬。红二四方面军的将帅
有谁能回忆起岷州清水古镇
似海深的难忘恩情……
                     
 
和几位文友的一顿晚餐
 
友人诚意相邀，盛情难却
晚餐免不了酒肉肆虐
我以茶当酒，见惯不怪
他们再也不死缠硬磨地劝我
吃肉喝酒。坐在一旁憨憨地笑着
我是最没有发言权的看客
 
十多年一路踽踽走来
我并不感到孤单。乡下有一个
写小说的小兄弟步我后尘
常素五六年也做得很好
德不孤，必有邻。我看到他们
大快朵颐感到好不心里酸楚
 
突然一位友人问我
济公和尚说过，酒肉穿肠过
佛祖心中留，何不去学学
我说，济公还说过一句话：
“学我者下地狱，谤我者上天堂”
你听过吗……
 
众人面面相觑。友人哑然
面露赧色，腼腆地笑了
                       
 
苦苦菜的苦
 
想起当年的救命恩人
我才没有在童年饿死，抛尸荒野
三十岁前，饥寒不停撕扯
前心后背。我常在辽阔的黑夜
一个人望着满天星辰，搜寻——
不知哪一颗才是眷顾我活着的神灵
 
而今离开乡村多年
在酒店常要点一盘苦苦菜，价格不菲
它是和我的救命恩人同根同族
苦苦菜的苦，就是我的苦
苦苦叠加在一起，我就不知道
是谁的苦。泪痕早已被岁月擦干
 
老妻在乡村的黄芪地里
捡来两大袋苦苦菜，洗净炸了六小锅
捏成团冻在冰箱，慢慢享用
每餐凉拌一盘。我丝毫品尝不到
苦苦菜的苦。真的苦尽甘来了吗
我的血脉里仍然流淌着苦苦菜的泪水
 
救命恩人，把你的芳名写进诗里
我的诗就有了你一言难尽的苦味
                        
 
帮老妻洗炸苦苦菜
 
六月骄阳似火，你去乡下
劳顿了一整天，收揽黄芪地里的苦苦菜
是你今天最大的收获。看着苦苦菜
仿佛看到了我的童年和劳累的娘亲
你带着八十有四的大姑进门
像极了我白发苍苍的老娘，各自提着
一大袋苦苦菜。饭后我们坐在一起
一边择菜，一边聊天。大姑回忆六十年代
爷爷天不亮在她家的窗口轻轻呼唤：
“银同，银同，把你家的面拿上两碗
去给你的阿婆们煮点菜汤，
我在背山挖苦苦菜去了……”
 
大姑的回忆揭开了苦难的伤疤
我的心好痛好痛，泪水在肚子里打旋
我苦口婆心规劝大姑念佛，念佛，求生净土
这是我唯一替先祖们报答你的恩情
 
夜深了，我帮老妻择菜，洗菜，炸菜
一锅一锅，出锅的苦苦菜再用冷水漂洗
捏成拳头大的菜团，放进冰箱像宝贝储存
 
剜苦苦菜的爷爷去了远方
剜苦苦菜的父母去了西方
大姑一人独居，眼明耳亮，腿脚给力
还能从乡下走进城来，向我询问
念佛往生的秘笈，她也发心要去西方
                               
 
书写佛经的人
 
自古至今，抄经写经者不少
用手写，用心写，用墨写，用血写
佛经是无数文人雅士不可少缺的必修课
有人终其一生在佛经的海洋里遨游
每一个细胞都渗透佛经的因子
 
我敬佩古今中外舞文弄墨的艺术家
想把自己尽力跻身其中，汗牛充栋
不求名垂千古，祈望在人间留下一点足迹
我更敬佩书写佛经的人。净手焚香
以真诚清静恭敬的心态，一笔一划
一撇一捺，点燃生命闪耀的时光
 
我多次向你索要墨宝，把多幅《心经》
转赠给亲友。书写佛经的人
你又给我送来《金刚经》长卷
墨宝中的墨宝，五千多个汉字都有灵性
都在放光。每一个汉字都在说法
我能听到你真挚的心跳与处世的呼吸
 
书写佛经的人啊，功不唐捐
佛在默默关注着你，摄受着你
走进佛门，就走进了至高无上的真理
如果奇迹在你身上已经发生
还有更妙的奇迹。我将成圣的秘密
告诉过你，那是我对你最大的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