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顾念: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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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行
1.
从一块城砖开始,长安是存在的
像春草
在白香山的诗句里往复枯荣
青苔整块整块的脱落,城廓
将岁月交付远方
2.
月亮孤悬于城头,如一滴泪
夜游人游荡的像虚无,大片大片的黑
顺着墙根蔓延,顺着目光
蔓延。风铃在门洞里,用颤栗
指引细微的星光
3.
"我是行路的男子,我的睫毛上有露水"
长安在月下燃烧起来,我说我冷
我想让长安成为我的宿营地,可是我不敢说
长安是一个形容词,铺天盖地的落下
六月之诗
应该是一束阳光,父亲在客厅喝茶
儿子在书桌前和我对峙
这让我介于温存和狂躁之间。时光有无法停止的特性
这个星期天的上午,父亲节应该
有别样的温度,如同窗台上的玫瑰和蔬菜
单元房里孩子和他的父亲,我和我的父亲,孩子的抵抗
与我少年时代的抵抗——假使我将今天命名为六月
以纪念那些成长的失去的,那些时代广场上的火种
那些十七岁的风。那些深刻与浅薄
许多事因此而有意义。许多次在路上,我们大声叫喊着
父亲,父亲,孩子也在叫喊着:父亲,父亲
城市
在这个小小角落,一首诗诞生了
庞大的荒诞找到了
它的源头。我说庞大,就是说
这座城池里的自己,就是
说遥远的过去与未来
岁月带来过什么留下过什么
什么是迷人的而什么又是疲倦的
我写一首诗,在这小小的
角落里蜗居多年,像一个
漂泊的游子。有人在梦中说:
“你应该笑着,做少年时代的骑士,
经过第十三个街口就去和
亲爱的姑娘说我爱你说再见吧!”
理想是另外一种洁白,洁白的
光影里又是什么?我仿佛什么都梦到了
又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但那一夜我醉酒
梦想有过美好的片刻
可满大街的车水马龙都是他人的
瘦高的大楼和姑娘也是他人的
家书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我们关上门,在房子里对坐
安静,有时也无端微笑
那些空洞的岁月
转瞬就成了过去。现在
我们没有说虚无的
爱你,爱我。我们分享
相向奔跑的个人世界,分享
同一颗糖果,或许
也分享了蔷薇花的长廊
她笑起来真好看啊。秋阳
轻轻地散落在她头顶上
耀眼到洁白。这个被我称之为
世界的女人,此刻
正与我对坐着,俯首
写着和我一样的温存
在这个大雨初歇的下午
风吹过树梢
我们都没有多说一些什么
逝水
这些日子,我过的挺安然
晚上倦了就睡了
也不曾看什么书,也不曾想
时光的意义。理想或者
急躁忙乱的生活
在脑里过了一遍就也忘了
有时在窗前看看
远处暮色笼罩的秦岭山脉
飞鸟时有惊起
而眼前是渭水,芦苇在风里摇动
月亮在水面荡漾着 与你聊起
理想主义者总是渴望独居
却不容易实现,我们
常常感觉美好,但有时也消沉
一生多么短暂可能
唯一的亮色就是爱了
更多时候我们其实
不说话,看着渭水向东流去
看着我们的中年
一寸一寸拔节的梦想成长
看着漆黑的夜空里满天都是星星
你的面孔若隐若现
格子衬衣
是多年的旧事了。箱底的格子衬衣
已经保存了二十多年
那年我坐着火车离开西安,已知的
未来未必美好,但梦想
是洁白无暇的。火车将要抵达的地方
有很多人曾经去过,那时代
很多花在铁道两旁开了又谢了。很多人
那时候我写道“他们在周游列国的时候死去”
火车叮咣叮咣地前进,我穿着格子衬衣
在车厢的连接处抽烟。那时候
常常站着睡觉,看漆黑的远方。车窗外面
一定有什么在拍打着翅膀
我听见声响,我看见朝阳和月光
我的面孔日渐潮红,那些光芒照亮的不同时代
有时候我躬耕于田野,而更多的时候
我跟着火车一起穿越平原与深谷
——那些旧日的梦境还记得吗?格子衬衣的时代
有什么曾照亮黑夜,又迅速灭去
双城之夏
我们互相沉默着过了这一夜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
只是这么沉默着,在黑暗里
好像你就在对面坐着
和我有同样的呼吸。闪闪发光的
是你的眼吧?在窗前来回踱步
我念叨一个人的名字
像一株南方的三角梅
扎根于我内心的荒野,那馥郁的香味
使我轻易接受了
一个理想的夏天,两个
幽居孤城的傻子,奔跑的夏天
音乐变慢了,一辆疾驰而过的列车
身后有渐渐亮起的灯盏
朦胧的微光里,我将所有的呐喊
都给了南方。突如其来的爱情
潜伏于你路经的每一个转弯
和弗拉戈纳尔的秋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