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家有一片回忆，浸润在冬天的雨里。那一片回忆化作冬天从脖子灌入的寒风，封存在我的心中。

　　每一天嗅着后院枣树气味醒过来，总能透过窗子，看见后院厨房里飘出来的炊烟，它们似是形成了天上的云，总是在雨水的浸润中上升，直到视野再也看不见。

　　菜园那边，总是会传来三两只公鸡的啼鸣，我总是在它们啼鸣的时候醒过来。从充满怀旧气息的二楼走到一楼，一下楼梯，拐个弯，就会走到后院。后院的左上方有一棵枣树，不知道矗立了多少年，就像是一栋高楼大厦，总是有鸟在上面筑巢。枣子的肥料，也有雨水和各种鸟类的投资，才能让它们这样茁壮生长。

　　后院的鸡鸣声总是会响彻不停，只不过是分声音大小罢了。伴随着清晨的阳光走进后院，转过头去，就能看到三两只公鸡，站在被抽干了水的水池里，站在水池里的最高处向上望，每次间隔四五秒，就又要啼鸣一声。

　　啼鸣一声之后，太阳都像是上升了一截。我们家的雄鸡的啼鸣刚刚结束，在四周就又响起了啼鸣声，是别人家的公鸡也在鸣叫，天边的红霞也越来越红，像一条围巾围绕了整个天空。公鸡性格张扬，总是喜欢站在高处，仿佛就是鹤立鸡群，认为自己就是百鸟之中的凤凰;母鸡就完全不同，总是安静地卧着，窝在它的窝里，趴在自己的蛋上。

　　在人下去之后，它们总是会自己跑开，身为一位“不称职”的母亲，它丝毫不清楚守护是什么意思。至少，我没有一次看到过，一只母鸡拼死守护自己下的蛋，顶多是我一跺脚，它们就迅速跑开了，那几颗白色的蛋依然保持着温热。

　　母鸡一共有多少，从“咕咕”的叫声之中可以听出来，每一只母鸡的叫声都不同。有的母鸡叫声尖而细，就好像是在唱着一场戏剧;有的母鸡的声音很是饱满，声音满满地灌入耳中，就像是一只母鸡王国里的王后，正在高歌一曲……

　　我当时是想错了，并不是母鸡不爱它自己的孩子，而是它没有办法守护。那些没有武器的母鸡，面对我们人类，就像是一个没有拿着武器的人类面对一只大象，完全没有打成平手的可能，只有一方必定赢，和一方必定输。

　　又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一只带着一队小鸡的母鸡，看到了那只母鸡和一只大黄狗对峙的局面。母鸡张着翅膀，将小鸡仔都挡在了身后，大黄狗则是不时地伸出爪子，一下子就能拍倒那只母鸡，可它并没有一下子终结那只母鸡的生命，反而像是在玩游戏，故意逗弄那只母鸡。

　　任何游戏都是会玩腻的，那只大黄狗似乎也是厌倦了这种对峙，身体半蹲下，就要朝着那只母鸡扑过去。那只母鸡居然像是要从容赴死，却打算要拼死一搏。它将威势提升到最强，同时一脚不轻不重地将身后的小鸡踢开，它要保护它的孩子。

　　当时，我顺手拿了块小石头，朝着那只狗扔了过去，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那只狗的耳朵上。那只狗惊叫一声，还没有看是谁突袭了它，就撒腿逃走了。

　　在老家，我总是在公鸡和母鸡的风采之中挑选，总是在选择母爱的真假，后来我才知道，一只鸡心里的情感，有时是人也猜不透的。

咬狗的人

　　一只拥有主人的狗独自在外散步，他的主人最喜欢白色，所以它的毛色也就是全白的。

　　它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就是因为遇到了一个好主人，拥有了自己真正的生活。它的主人并不只是把它当做成宠物来看，也当做朋友来看，当成一个知己来看。

　　它的主人会让它来买各种东西，并且它也心甘情愿。主人会让它四处干活，它也心甘情愿。只有它自己知道，它的主人对它很好，它们可不是主仆关系。它认识一只流浪狗，是一只黑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点别的颜色，就只有夜晚一样的黑。而白狗每次只要有了食物，都会带给黑狗一些，而黑狗也欣然接受。

　　白狗的主人也有一个关系要好的人类朋友，是一个和主人的年龄差不多大的人，他经常来白狗的主人家，似乎还很喜欢白狗。白狗经常和黑狗聊起那个人，那个人是多么的好，梳毛，洗澡，逛街什么的都做过了。而在白狗外出的那段时间，黑狗总是跟在白狗的后面，远远地跟着，距离保持在十米左右。

　　后来，白狗的主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破产了，四处借救济金，弥补经济上巨大的空缺。在白狗的主人身无分文的情况下，白狗也只好每天自力更生，在找到食物充饥之后，再等它的主人回来。黑狗每天带着白狗，将自己曾经的食物都扒了出来，全部都送给了白狗。白狗不熟悉这片区域里哪里能找到食物，黑狗就一一告诉它，还有很多爱狗人士，会给它们送来食物。

　　可黑狗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只白狗的主人曾经的朋友不见了，他难道不应该来这里给一些救济金吗?难不成，那么友好的友谊，居然是假的，难不成那个人是来骗取钱财的，故意和白狗的主人交朋友?

　　白狗又一次跟着它外出了，在这段时间，都是它们两个外出，在人多的地方寻觅食物。忽然，白狗大叫起来，朝着一个烧烤摊前的顾客冲了过去。黑狗只觉得那个人的身影有些熟悉，而白狗也围着那个人打转，那就是白狗主人的朋友，现在的日子过得可真好!

　　那个人惊叫一声，低下头一看，就看到了白狗正摇着尾巴打转。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厌恶，一脚踢在了白狗身上：“你主人的商店都倒闭了，可别来我这里要东西!”

　　白狗难以置信，这是当年的那个人吗?它使劲对着它主人曾经的朋友大声叫了两声，那个人似乎是故意要认证白狗的答案，在白狗面前跺了两脚，看来是想要把它给吓走。

　　黑狗猛然醒悟，一下子扑了上去，将那人扑倒在地，一口对着那个人的肩膀咬了过去。那个人回过神来，只觉得肩膀上一阵剧痛，大声呼喊道：“你们快点来帮我啊，这野狗咬人了!”白狗似乎也明白了，跳上那个人的肚子，努力将他按在地上，方便黑狗惩戒那个人。它知道，黑狗是肯定不会咬住那人那些致命的部位的。

　　那个人依然在大声呼喊着，可他却没有注意到，旁人那异样的目光。

　　2020.9.10海南创意文学院小禾写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