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

1
弗拉门戈，舞动的火焰
亲吻过荒原上每一寸肌肤。
丛林荆棘上的玫瑰，燃烧一生

——红
就像犹太人拒绝皈依基督教
在雪地上传唱故乡

2
整个夏季的雪，郁积在冬天
整个南方的寒，覆盖在大兴安岭

雪林。我从江南直奔北方深处，
背抵高速公路。
被伐倒的云杉原木，刚被驶离。

她在大雪封山的松软处觅食

3
从北方雪山被运至江南，斫去枝叉
云杉停在院内几载，再也挤不出水份

三角钢琴的音板，有八十八台阶
刚好够她体内的风声爬过

4
琴锤击打，木纹的波峰
低谷。溢满过多年的雨水

跳动的指尖有一种忧伤，琴内
几百个螺丝拧紧螺纹


《深秋的柳条》

岸边。她垂下身枝，轻轻摇曳
照见五百年前那世，
一条鱼从水下摆尾滑过

无论是她，或鱼
都在游
一个在风中，叶片八面翻飞
一个在水中，鳞片层层闪光

而我在对岸
铺铁轨。
学几何学、微积分，安放抌木
螺钉拧进身体里
———耗尽半生


《镇石》

一块石头从山中剥离，独自滚落下来。
在桌前，还只是一块石头

我要用山中兔亳，给它画出飞扬的眉毛
我要用一根弦，拔开它两侧的耳朵
清晨给以鸟鸣的问候，夜晚道一声“晚安”

我还要用刻印章的刀，给它雕出流星的眼睛
我要一笔一划地推敲，留下空间
以供微笑

《与一场桂花雨，“睌安”》

今夜是一场不可逃离的盛宴。
市心路从市中穿心而过
那些小小的花粒，隐蔽在绿叶丛间
雨水弥散开，暗香沸腾

———这不可破解的魔咒
蜿蜒而上，镇守在胸间的第三颗
盘扣。封锁着一只狐
狐尾扫过，花落满城

她彻夜举着火把，清扫市心路
但是，制伏不了一只小兽，
摁不住兽爪蚀骨。

唉！这不可破解的魔咒……
窗帘收拢雨声，桂花装满袖口
抱一只桂花枕
与它道晚安

《江山》

莲。盛夏的王：
坐拥水下，泥中藕腹，中空抽出洁白
撑开水面，绿捧出眼

半边莲。秋风吹走王冠
白露的匍匐者。秤杆遗落花星
右边低向黑土
左边走失向深秋的夜空。

从清水出芙蓉，迁都城市绿化带
只有，枝上打开的花瓣
还散发出光，白月光一样白

2019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