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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维驹诗选(九首)


  导读:马维驹,男,1957年出生,甘肃会宁人氏,现在中国铁路总公司机关工作。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有140多首诗歌发表于《诗刊》《中国铁路文艺》《参花》《甘肃日报》等官民报刊和选本以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为你读诗》等。出版个人诗集《缝隙》。
 《赶集》
 
一堆白薯,几斤坚果,三五把豇豆
阳光照顾着生意,他在远处吸烟聊天
倒像一个局外人
 
二五八大集,是农民的节日
村里那么多空宅子
有话无处可说
 
几样土产,暗示着他的宿命
和泥土难舍难分
有时很硬,有时很软
 
《黄昏无限拉长》 
 
到了黄昏,阳光放慢了脚步
日影静止不动
蜗牛在整个下午穿越一条人行道
灰猫,石头一般栽在花园
草花跳着缓慢的舞蹈
在这个老式社区,黄昏
无限拉长
斜阳在老人们的脸上显影,依次呈现出
铁的锈斑和老照片的折痕
 
《今昔》 
 
以前,一生只交往很少的人
认识一个人,先要分辨他的家谱和乳名
以前,人与人一般不称朋友
够得上朋友的,必定掏心掏肺
以前,从来不拉黑任何一个人
家,对所有扣门者敞开
以前,熟人有难果断相帮
绝无什么骗局,也不谈利息
 
现在,朋友圈越来越大
所谓的朋友都是陌路
现在,删除、拉黑、设局,弹指之间
绝无道德上的负累
现在,茫茫人海,有太多孤独的灵魂
人和人之间隔着超厚的玻璃
现在,电源键关住了
整个世界,生命变得一派寂静
 
《我越来越像我的父辈》 
 
会依着月相送走一个又一个日子
会说出哪一朵云有雨
会估算麦子熟了几成
会用木掀扬起收成,放飞秕子和糠皮
把饱满的黄金聚拢成丘
 
我越来越像我的父辈,越来越像
成熟的葵花和块茎
一面向土地致敬,一面在土层深处
给自己挤出一小块空间
 
在这个年纪,不谈过于高远的事物
你看那挂在树杈的落日,多像
吹圆的猪膀胱
再看坡上的祖坟,在那里,我度过了
儿时每一个欢乐的清明
 
《八辈子人生的地板》 
 
平生睡过很多次地板
火车座位下面,与一双双腿脚为邻
医院走廊,凌乱脚步传递着生命的匆忙
灵堂的地板,等着母亲卡在喉中的
最后一声呻吟
 
把自己降到最低处,方能见到所有的大
大脚丫,有大大的仪态
白大褂,有大大的肃然
大悲痛,有大大的阴影
 
现在,我正躺在山乡的沟底
一小块草根虚弱的熟土
星球的地板,穷根的地板,和
八辈子人生的地板
牢不可破
 
《明火不再,余温犹存》 
 
书架底层有他的友谊、亲情和初恋
这些曾经滚烫的心跳,囚在
盖有官府封印的牢笼,层层覆压
被岁月的窖藏陈化
捧起来,犹如一堆燃烧后的木柴
明火不再,余温犹存
细打量,有的泛黄,有的卷边
还有的保留着撕裂的疼痛
这是他走失的脏腑,虽然在时间深处
模糊了当初的模样
却能看到一笔一划的庄重
犹如执手相嘱的殷切,和泪眼
相向的嗔怨
 
《邂逅》 
 
为什么走散,我至今不知
这三十年里咽下了多少思念
我不想告诉你
 
重逢是个意外,也许还是个错误
过了大半生,后面的日子很快
 
你看那只受伤的鸽子,忍着疼飞起来了
你我,再忍一忍
也就过去了
 
《江山约等于疼痛》 
 
这两天,有人扶我躺下
有人扶我起床
有人把饭端到嘴边
 
我在想,我比皇上还差什么呢
皇上有江山,我没有
我有疼痛,皇上没有
 
其实,江山约等于疼痛
有时,疼痛不要命,可江山
要命
 
《霾》 
 
走失了蓝天,走失了星空
所有的街道、树木、车辆和楼都已褪色
人,脸上锈迹斑斑
走过蓝天照相馆
走过星光电影院
我都想进去,想念曾经的蓝天和星光
远处的玉泉山,近处的电视塔,都在想象中
小饭馆里,点一份饺子加西湖牛肉羹
这天空,好一只盛满汤的大海碗
简介
责任编辑: 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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