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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栋超:《90后 你们有你们的春雷炸响》
——二评中诗网90后诗歌大展参赛作品


  导读:郭栋超,1962年出生于中原大地一个普通的乡村。现为国家公务员,研究生学历,河南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作家》《人民文学》《海燕》《中国诗人》《诗选刊》《奔流》《莽原》《星星》等文学期刊,著有诗集《少年带着雷声远行》《三原》《岁月 沉重后走远》等。

 

  天暗下来了,雪刚刚飘起,慢慢地,会有一片洁净。
  夜暗、雪飞、灯明,最适宜追忆……
  五、六十年代,有诗人,但那是那个时代的诗人。众多的农民诗人,虽也是一道风景,但已雨打风吹去,更多的人不是诗人,但他们用破单衣、红薯面撑起了自己,还有那个时代的诗意。你看,那破浪的航母、昂扬的火箭是他们的诗线,那青绿的麦田、金黄的果园是他们的诗象,那遍地的楼宇、美丽的广场是他们的诗篇。唉,那是一代放弃自我、苦难着幸福着工作的人。
  想起我的同代人,一把浊泪凝冰。孩子,你别为我抹去,抹去了浊泪,就没有想念,也没有了回味……
  跨过七、八十年代。90后的诗者,少了五十年代诗者的盲从感、负罪感,六十年代诗者的饥饿感(知识存量的不足)、纠结感(生存、事业、使命的纠结),他们是一群知识储备丰厚、各种思潮兼蓄,而又独立特行的群体。
  “自右向左,仔细辨认:/华丽的阿拉伯文体篆刻着古兰经/最朴素的句子。大殿内时髦的/电子钟表空走,像看守的老者/兜兜转转,一个人,面对无形的真主/祷告。当教导的某一部分被理解/为最高原则,是施舍成就了清真寺的/辉煌结构,点燃一支芭兰香熏染/虔诚的气氛,他,或他们,大腹便便/为了短暂的忏悔,也有可能是一心/报答发迹的好运,忍受着繁琐的仪式。” ,马小贵并无拍案而起,也不时刻保持愤怒,也没有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冲动,他的诗中,暗含的使命是理智的,是终极的,甚或是宗教式的,有归宿感。
  “在大地皲裂的地方相遇/这花开花落时刻/我都要望望远方时至春分/鸟有鸟的幸福/花有花的幸福/我们心怀春天/当雪花落满草原/这无异于我的身体里布满花瓣/在这三月的金色尘埃里/舒展命的厚度/爱人远行/不知疲倦地打开天空/唯有春天在高处流淌” ,郭良忠的诗,质地是纯棉的,略经漂洗,便摇曳出了清净与透明,这与生命体验有关。
  我小的时候,为读村上人的一本书,需用一篮草来换,延续至中老年的诗中,就有了挥之不去的爱,更多的还有痛。而物质的丰厚、文化的多元,使90后诗者显得比五、六十年代的诗者要沉静、智慧,多了真诚与脱俗,深邃中不失清澈,呈现着自我的原欲、梦幻、潜意识、第六感。
  诗是要音韵美的。我五岁接触的第一首歌,是《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内容壮美,激励了一个烽火的时代;到二十来岁,尚不知上世纪有徐志摩、戴望舒、李金发、汪静之、柴可夫斯基、贝多芬、巴赫、舒伯特……不知。
  2018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指挥家金棒一指,魔幻着苍茫,激情澎湃,在追星中长大的90后,即使偏僻的小城镇,潜移默化,旋律已在诗中。“风暴后,一片花朵摇曳/闪电落入池中,旋转乾坤/夺目的黑夜,抵不过眸光/将似水的时光引入沙漠的甘苦中/俯首,在静止的地方/望不到岸边垂柳在风中的方向/离去,有些模糊、抽象/睁开眼,清凉处流水潺潺/亿万年的孤独,此时已不再存在” ,马文秀在《忧郁,顺流而下》中舒缓地诉说,流动着梦幻般的缥缈和辽阔,也突显了痛彻心扉的爱。
  诗人臧棣曾说:“语调是诗歌的底盘”,这就如倾倒积水,迟缓、急促兼而有之,才能让圣洁的情感通畅地、光明地、亲切地、湿润地流入阅者的心田。你听:“在红色的湖边/你用整整一夜磨一个词/碎石飞溅/像此前的生活一样,肮脏”“你抬起手,指着发光的第一片叶子/数着冬天和春天,哦,还有夏和秋。” (祁十木《凌晨,灯下读马骅》),“所有的鸟都死在同一天/如果死亡意味着结束/那么秋天的风会绕过陌生的故乡/飞鸟会射中脱下尖刺的太阳”“我长开嘴巴向着阴郁的天空伸长了脖子/关于欲望的索求和对于纯洁的渴望/都带着麦子的重量,麦子的重量是一个错误/不待倾诉,如注的雨水就毫不讲理的漫过鼻梁”, (马青虹《秋天的鸟》《信仰需要化妆品来修补诗》),如圣歌般慰藉着读者的心田,也让我们看到了他们诗中情感的飞升、黯淡与灿烂、坠落与绽放。
  诗语是景语、情语,也要思辨之语。景、情之语在中国诗歌长河中如“大江东流去”,不是溪流,而是奔涌的江河。可以说,古代诗人们翻耕过的诗歌田地,几近绝犁,无果可挖,但不容置疑,古人的诗,景、情俱佳,而思辨色彩不浓。外国诗人的诗,我接触的直接表达的居多,透明着他们的天地,暴晒着他们的内心,即使如艾略特的诗,特别是《荒原》,虽然晦涩难懂,但仍透亮了他对时事的思考,而这些思考又自觉或不自觉地予以晾晒。
  “在这里我一无所有,在别处也是/徒手来去的路如此轻松/我爱玫瑰但它刺我,爱时间而它不辞而别/谁曾用诗歌代表所有人/借语言申诉,却无法代表自己”,在玉珍的《最后的我——给赫塔·米勒》中,你看到她撬动石块,让人嗅到花蕾的芳香;“春节过后很多人离开了村庄/街道上只有风声走动/老人们留在了山上/年轻人乘火车或汽车/消失在陌生的地方/有人换上时髦的衣裳钻进灯红酒绿中/有人混合成钢筋水泥成为城市的一部分/你爱过我,如蜻蜓点水/雨过天晴,波澜不惊/有一天我也会走着走着不见了/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呼吸” 庄凌的诗,景、情、思辨之语凝为一体,饱满又寥廓,鲜活而蓬勃。
  诗是应该有画面美。毋庸讳言,欧美,特别是欧洲,上帝赐予了那里的人们一块宝地,那是质感、美感很强的宝地,是一幅自然的而不是画家创造的油画世界,一部分90后诗者留学于此,抚摸并亲切过那里的山水,归来,中国田园的静谧,辽阔土地的壮美,必定会触碰着他们,使90后的诗有了油画感、国画感。
  “一把斧头,将命运劈成两种/一种是活成木头的乖孩子/另一种是火焰焚尽后的病句/斧头穿过城市,钝化成锤子/锤子穿过爱情,又被磨成了刀子/刀子穿过友情,变成一行行忏悔词/知更鸟的胸脯上,染着耶稣的血/你也可以变色,甚至飞翔/却无法穿透自己” “手指落在一座村庄上,它的名字并不生动/连传说都那么千篇一律——/无非是神仙鬼怪,或迁徙中的死亡/又看到一座城市,连空气中都是灰色的繁荣/有人画出了蓝天和白云/土地上的姓氏们,翅膀被驯化成风筝/之后,有人,会画下飓风” ,你看,马晓康的诗不是一幅油画吗?同时也受中国山水耳濡目染,谋篇布局徐徐展开才知其深、其大、其真。读了郭良忠的《甘南大地》,那简约的句子中甩动着他悸动的情志。是你家乡的高土,浑浊的黄水,静彻的圣雪,孤伤的苦丁(花),肃穆的庙宇,掀动了你的单衣吗?你展现的壮观,描绘的山水,让我老夫聊发少年狂,走,走,走,小泰迪(狗),随我到忠良的家乡,淌过那条大夏河,膜拜那座拉卜楞(寺)。那是他的大夏河,拉卜楞〈寺〉,也是咱爷们的大夏河,拉卜楞(寺)。九零后不可小觑,他们是遵从自己内心的一代人。
  唉,门响了,夫人回来了。本想再念叨几位诗者,再品茗几首佳作,无奈老眼昏花,夫人看见我瞎写,又该让我涮锅了。罢了,罢了!
  “夫人,我静坐着,什么也没干,你看,真的什么也没写。”
  关门,再写几句:90后的诗者呀,诗意已燃得你们异常兴奋,冬尽春来,一声雷响,定是铺天盖地的雨露。
  90后们,能借我一盆雨水浇浇我那半干的梧桐吗?
责任编辑: 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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