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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葱茏的六月
——2021年《诗刊》6月份评述


  导读:己亥年六月,大地葱茏,诗意葳蕤,诗刊一股脑地推出了这么多新人好诗,确实值得一读……
 
一、新意、脱俗是为自由诗切脉的一个好论点

  诗刊六月的《校园》,诗意盎然,这一期推出张政硕、马贵的两组诗,有新意,有张力。能够让读者在张政硕的《秋光曲》、《七月不来,河畔的玫瑰不约》,马贵的《新月在流动》、《夜歌》的四首诗里看到脱俗、新颖诗歌的自由文本,任性意象、抒发情感的空间。这四首诗尽管来自校园,但是它们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均是来自乡间。仅仅一个秋光曲,就跟随张政硕找到了抒发情感对接的目标和维度。
  有情感的诗,总是在优美的韵律中、尽善尽美的意境中跳动着神一样的火焰。张政硕的诗《秋光曲》按照文本说,是一首情诗,因为它的副标题已经限制了“——给Y”。那么,按照情诗的主基调,诗人偏偏又把着眼点放在“光”字上,不能不说诗人具备了诗意之外的功夫。偏偏这一个变幻迷离莫测的光又特质在“秋天”和“夜色”里,用一支曲子做结,很会让人产生夜色阑珊浪漫极致的感觉。这就是一首诗新颖的内核。朱涛在《耳语的天空》里阐述“辨别伪诗。分行的不一定是诗,有物象描述的也不一定是诗”。他说“识别诗的一个办法是,把诗句扔到水里去看是否会速溶。诗的钢化般的骨密度,不怕沸水,不怕火刑,只怕时间无声的腐蚀和卷曲。何为诗之语言?词与词,句子与句子的内在张力,构成了爆破力”。笔者同意朱涛辨别诗歌真伪的这一个观点。如果一首诗,一组诗完全是在平铺直叙的叙述,而又能发表出来,那一个胜利必然是泡沫,光怪陆离也是暂时的,完全不可以欢呼雀跃。通过张政硕的《秋光曲》、马贵的《新月在流动》,张媛媛的《门槛》再一次证明了朱涛强调的一首诗或者一组诗的钢化般的骨密度,张力、爆破力是具备了不可颠覆的为新诗切脉的重要论据。
  《秋光曲》通过三个自然段围绕“今夜”抒发对“光芒”的向往,这一个光芒在“红色”、“红黄色”、“黄色”中“我数次默念你在我耳边”。这一夜“幕布将人偶光芒完全遮住”直至凌晨一刻,直至“此时,太阳正温柔地,将我的红发抚摸”。诗歌的维度一直在时间的脉络五线谱上行进,直至一曲欢歌中“给Y”的情感完全坍塌。张政硕的《秋光曲》从头到尾,没有一句俗气透顶的“爱”,诗人用的是音乐中一种光的律动,曲的委婉、跌宕起伏把感情倾泻在这一个带有各种秋天色彩的秋日里。朱涛说“诗之语言与教化的语言在时间中逗留的长度上是不同的,诗通常会抵达人心的一角,更持久地与未来的眼睛和耳朵相遇,在此意义上诗的语言改变是深入骨髓的,有可能让光芒焊接的骨头更挺拔、更坚定地站在人性的彼岸”。因此,像《秋光曲》、《新月在流动》、《门槛》这三家诗人的诗便可阅读出诗性风格的骨头,以及个性化的诗意之句、之美。按照这一个定式思维,我们不难看出《门槛》的骨髓结局就是“我看见你又一次在睡梦中踩空”;《秋光曲》的骨髓结局就是“眼中的光芒渐渐迷了路,我见到剧院的一场坍塌”;《新月在流动》的骨髓结局就是“夜的唇,吐露芭兰花的香气”;“农民的鼾声动摇四壁”,《早春》“一粒雪花的消融唤取檐下雨幕扑簌,早春,敲打潮气润湿旧木门”。这些经过作者在生活的泉眼里汲取的意象,锤炼成骨质坚硬的句子,使每一首诗都放得开,收得拢,立得住,语境和语句的焊接铁板一块,没有斑驳的锈迹。
 
二、趣味的芭蕾舞,怎样逸出思想的舞姿和蓓蕾?

  朱涛说“趣味不论在诗歌创作还是在翻译中,都是最难保留的品质。是思想的芭蕾舞。悲剧中逸出的蓓蕾”。新诗发展到现在,很少有人注重趣味儿,很少有人把一组诗写得具备了芭蕾舞那样没有语言只有动作的心灵与心灵的沟通,火花与火花的紧紧拥抱,石头与石头碎裂的撞击是那样的有棱有角,那样干脆和痛苦。本期《发现》推出的伊娃·达·曼德拉戈尔的组诗《鹿门月照》就是在这样的趣味儿中展开文本的。笔者认为,诗歌作者的名字是趣味儿的,她的诗歌文本是趣味儿的,但是她的诗歌内容是逸出的舞姿和蓓蕾。无可挑剔的是伊娃·达·曼德拉戈尔的诗是属于纯语境的汉语自由诗。她的文本,意象、意境没有一点“俄罗斯的味儿”,即便是《莫斯科河》也是在用俄罗斯的一把伞,遮罩着汉诗语境的黑土地、黄土地。不过,她的诗逸出的思想舞姿和蓓蕾是一种辽阔无垠,率性十足的野马、野格桑、野罂粟。这是因为这一个祖籍浙江宁波的“俄罗斯人”因为“橘生淮南则为橘,淮北则为枳”的地域性,所接受的异域教育,让她的思想语境突破了无国界、无政治的氛围。她的诗还有以下的特点,一是意念构造语句,让每一首诗天马行空,二是尽可能地表现原始野性,使诗歌的思想最大地接近抽象化。三是用这种语境反击突破汉语新诗的固守防线。最为突出的例子是《鹿门月照》、《某个片段》这两首诗。虚无是一种灵性,也是诗歌寻找替代芭蕾思想的寄生物、胴体。所以在她的笔下“山房是神庙”,夜晚是“罪犯”、是“流放”;那一条莫斯科河必须“流经过女人黄昏的窗户”。还可以欣慰、肯定的是伊娃·达·曼德拉戈尔的每一首诗歌在放荡不羁中干脆果断,在天马行空中勒住缰绳,悬崖勒马,戛然而止。她的趣味思想的芭蕾控制在每一个味蕾之上,绝不丢下一堆渣滓余孽。锐评反方刘诗宇对《我们穿着一只鞋》提出了质疑。我认为,这首诗很简单,它的思想就在于要表现的是一条小径上的黄昏,我们不应该限制在一个固定的模式内,我们每个人都有自由,都有穿着一只鞋的权利。这一个后果并不可怕,因为“山上的草更绿、更厚。绿色的卷是松露”。多么富有想象的诗意空间啊?诗的结尾用两个“忘记”上锁。一个是“机器”,一个是“地球的思想和舒适”。可以说,这一个想象具备了汉语新诗脱俗、新颖、新奇的魅力。从伊娃·达·曼德拉戈尔的这一系列组诗上看,你完全可以被汉语言诗歌的魅力所折服。
 
三、怎样看马文秀的《心空如洗》赵琳的《生活课》

  前几天,有人问我,你能读懂马文秀的诗么,你怎样评价她的《心空如洗》?说真话,我向来在诗歌点评上注重诗歌的文本结构,诗歌的维度和向度。一以贯之,客观公众的评论诗歌,我只认诗,不问作者,不问来路,也不问出处。
  马文秀是青海杀出的一匹小马,不是老马,也不是黑马。她是一匹小马驹儿,需要社会业内人士进一步扶持和认可。近几年来,马文秀的诗在关注民族、关注历史和人性、关注社会底层上以清新、规矩的文本,以露珠、花蕾一样的语境,以变幻多姿的修辞手法发表了一系列一系列的组诗。她的诗歌很有读者市场。本期发表的《心空如洗》又是一组不可多得的好诗。这一组诗用《藏羚羊》定位地域,用《奔波》凸现岁月之艰辛,命运之多舛,发现收获之愉悦。用《簸箕湾》作生命的摇篮让一颗种子“山坡青翠,溪流温婉”直至未来多么滚烫,我只愿依偎在你的掌纹中”,用《心空如洗》《拍影子的人》写出自己内心天空之纯净,眼里之美丽。马文秀的诗打不打磨都是以鲜亮的文字见长,以通透的心灵去折射社会和事物,处处在生活的营养基里汲取、酿造浪漫的生活。她的《心空如洗》有根基,不浮躁,有花有蕾,有层次,不脱节。这一组诗,簸箕湾是最具灵动、最具乡愁的一首好诗。朱涛说“爆发力考验的是诗人的才华,尤其是在短诗中”。马文秀的《心空如洗》在最短的情感抒发中找到了舒经活络的穴位和最为舒适的路径。纵观新诗,有生命力的诗无一不是抓住了生活中最具情感命运的一条根,根就是情感的脐带。
  笔者通过阅诗刊、诗歌、诗人的读市场调查,粉丝跟踪,发现马文秀的读者越来越多,受众面也越来越广,这一点,可能是也与她的诗电影创作有点关系。
  本期《银河》可谓群星灿烂。鲜亮的马文秀、亮丽的赵琳为本期栏目主打菜。赵琳的《生活课》抓住了新诗根基的实质,厘清了乡愁脉络走向,找到了感情饱满的维度。赵琳的诗“在一段美好的感情中,彼此交融契合的人一定是找到了一种心灵既完全自由、精神又不受羁绊但身体只为对方渴望眷恋的方式”,朱涛的这一段话,也进一步印证了自由诗的成功与否,首先取决于诗人对生活矿山开采的深度和矿采量和品位。大学毕业后进入最基层工作的赵琳,他面对的是生他、养他的泥土,其次是那些生活中诉求美好和给予信仰和希望的乡里乡亲。第三是在生活中打捞出井中甘泉一样的清凉慰藉剂。于是赵琳的诗便围绕着乡愁的月亮、乡村往事、老村老屋、坟墓与河流、乡村匠人等等一一展开。他的诗像一幅魅力无穷的风俗画,也像线条质朴的陇南素描,有血色,有黄昏,有声音,有呐喊,有快乐也有忧愁。总体上看,赵琳的诗是把乡村的美好希望建立在自己特制的文本上,呼之即来。《夜过海西》“我和卓玛聊天,月亮就升起来了”,那一刻的场景是“青稞入睡,霜雪微醉”,一个睡姿,一个醉意,这薄薄的草原“暮色、蓝夜遍布高原”。诗的惬意、深邃像一层薄沙浪漫至极。
  他的《木匠》写了一个老木匠。这个老木匠手艺精湛、慈心向善、而自己却不能为自己打造完美的一生。诗人结尾“永恒的星空,因为岁月,恍然老去,我们估算等量的孤独和幸福”为诗歌里的老木匠做了一个很好的奠基。从赵琳的《晒佛节》里我们读到了“晒”字的顿悟、灵动和温暖。生活中的“佛”在哪呢?“我们醉到黎明,寺外煨桑烟雾,我想和佛一样,晒晒高原干净的阳光”。即便是他的《生活课》也写得入情入理,很有血色,很有人情味儿。诗人一直能在生活的低洼处找到理想和向上力量的平台“在未来的日子里,让我像他那样接近生活的本色”。赵琳的这组诗很有自己的情感生活,诗歌的饱满度一直像一碗白酒,六十度那样质朴与火辣,六十度那样甘醇与暖心。
 
四、怎样审读盘妙彬的《少年推窗》
 
  六月份《视点》栏目重点推出了广西诗人盘妙彬的组诗《少年推窗》。这一组十一首的诗歌连缀在一起,可谓现实主义的生花妙笔。你能从《山岭巍巍然,观者起波澜》的独处,读出“朝廷找不到的古人在喝井水,饮清泉,那时候的县令也在其中”,也很民众。而现代化的房子都挂着空调机,天气这么热,而我们没人下山,也没人从房子里出来。这一首诗的独处就在一个县令身上。这就是新颖、含蓄的背后。诗人在《问路》里让你自己去审视半山亭拆了后,你的去向感。“从千层佛塔下来,会有人问路,这条路往哪里去,那条路到哪里”为善良的读者留下时间、世间不该去化的人文、历史。石头已经做了登塔、上山的指路牌,而下山的呢?形而上、教条的结果总会让读者、让人们在至高处,找不到归宿。为什么人世间的人习惯于上,而不习惯于下?。一个“问”字,一个“指往”、一个“抵达”把人时间的市井百态、官宦昏庸写得淋漓尽致,但是这一些都是采用诗的技巧、艺术手段处理的。隐晦、暗喻、朦胧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盘妙彬的诗,写得活。一是在生活中活;二是在事件中活;三是诗句洒脱,任性自如,活得如水随性、随行,语句拿捏得极为准确。比如“风吹稻浪起伏,岸树摇摆、晃动、越来越弯,果子越来越近”读起来朗朗上口,特别亲近。比如“岸上的人和河中的鱼,都有错误的时候”。“孩子们吃到了果子,闪电也永存在他们身上”,“太阳落下去,很快,月亮爬上来,很慢”非常接地气,有细节,有生活。盘妙彬说“从山川的起伏中学习气韵,从悬崖峭壁中参悟停顿,从大河弯腰回旋中得到韵味儿,从四季变幻、天地轮回中看到色彩,从万物歇息的瞬间明白段落的重要”总结得多么深刻啊?盘妙彬诗歌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有力量,有韵味儿,应该认真地审视他。我认为,盘妙彬是生活中离不开泥土的一棵树、一滴水、一颗种子。不信你再读《少年推窗》,你推一推,推开了,看到了什么?细微处,辽阔处?
  “如何把握好题材的内在结构,是个永恒的难题”。朱涛说“一切文学,皆植根于现实主义”。我们诗人的现实主义诗歌,绝不能用“超”、“新写实”等等标新立异的招牌把汉语的自由诗随性写成自由式,写成中小学生的记叙文分行,也不能拉大旗作虎皮,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诗歌的内涵、意境、韵味儿要按照诗歌的本质规律之道,行文本,找路径,上质量,搞创新,求发展。“没有直觉和深度的诗人是不可能驾驭好诗的色彩的”。他的这一个观点,我看五十年、一百年也不落后,也适用。
  己亥年六月,大地葱茏,诗意葳蕤,诗刊一股脑地推出了这么多新人好诗,确实值得一读。愿在这多彩多姿的六月里,我们一起写好生活课,一起去晒佛,一起去簸箕湾,一起在莫斯科河上合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
2021年6月20日星期日于山东威海石岛
简介
布日古德(常用名:张黎明),蒙古族,黑龙江哈尔滨人。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中国音乐文学学会、吉林省、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诗人、散文、歌词、文学评论作家;高级记者、记者站长。有大量散文、诗歌、歌词、文学评论等作品在《诗刊》《北方文学》《诗林》《词刊》《内蒙古日报》《扬子江诗刊》《诗歌月刊》《诗林》《草原》《星星》《中国文化报》《中国青年报》《解放军报》《贵州日报》《诗选刊》《西藏文学》《鸭绿江》等报刊发表并获奖。著有诗集《苦楚》《鹰》两部,代表作《长征三部曲》《黄河三部曲》《红海滩》。
责任编辑: 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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